卷十四 幕后皇帝(第3/9页)

伸直背部。 他是擅长书法的小野道风的兄长,年龄已七十七,在宫中是最故老的一人。 比七十岁的净藏大七岁。 “晴明大人……”好古说,“你知道今晚我为何在此吗?” “大致知道……”晴明点头,“我正打算近日去拜访您。” “既然如此,你省了那麻烦。今晚我来此地,是因为必须向大家说各种事,

这些事之中,晴明大人,应该也有你想知道的事。” “是。” “众多人都过世了。知道二十年前那事的人已不多……” 好古望向净藏,再望向俵藤太。 “而且其中源经基大人和藤原师辅大人,基于你们也知道的原因,仍卧病在

床。” 晴明刚祓除经基所中的咒,但他还无法出门。 师辅则被怪蛇咬伤,伤口还未痊愈,仍无法走动。 “可以说只剩今晚在场的人平安无事……” 好古感慨地叹了一口气。 “忠平大人也早已过世……” 藤原忠平——是深爱将门,袒护将门到最后的人物,被怪蛇咬伤的师辅是忠

平的儿子。 “是位有人情味的人。”

听好古如此说,俵藤太无言地点头。 “忠文大人也不在人世了……” 藤原忠文——也是将门之乱那时站在朝廷这方的人物。 “橘远保大人也早夭……” 好古眼神变得遥远,视线悬在半空。 几乎被皱纹埋没的双眼渗出发光的东西。 “每位都是二十年前担任重大任务的人物……”

四 二十年前—— 发生将门之乱那时,西国也有人举兵。 藤原纯友——是在西国叛乱的人物。 藤原纯友是大宰少贰藤原良范的儿子。是藤原北家长良流的后世。 纯友于承平二年(九三二年)任职伊予掾。

这时期,正值海盗出没濑户内海到处掠夺。担任镇压海盗之职的正是纯友。

奉命追捕海盗的纯友立即镇压了海盗,平定濑户内海。 然而—— 镇压了海盗的纯友,之后竟成为海盗头目。 天庆二年(九三九年),将门在东国举兵之际,纯友也同时在西国举事。 纯友以伊予日振岛为根据地,将濑户内海的海盗组织起来,掠夺官私财物。 备前介藤原子高父子打算向朝廷报告此事,却遭纯友袭击杀害。 播磨介岛田惟幹也随后遭袭击而被捕。 这时,小野好古奉命任职山阳道追捕使。 好古采用怀柔政策。 他和朝廷商讨后,打算给纯友从五品下官位,让他安静下来。 接受官位后,纯友看似一度安静下来。 可是,濑户内海只维持了几个月的平静。 天庆三年八月,纯友再度发难。 纯友在短期间占据了伊予、讃岐、阿波。 不但烧掉备中、备后的兵船,十月更击败大宰府警备军。 十一月烧掉周防铸钱所,十二月与土佐八多郡对战,并攻击长门国府和丰前

宇佐宫。 相较于起因于内讧的将门之乱,纯友一开始便背叛朝廷。 这时,除了小野好古,镇压将门有功的藤原经基(即源经基)也奉命任职追

捕使。 纯友原本打算攻打朝廷,却因在东国举兵的将门已被藤原秀郷——俵藤太镇

压,才无法办到。 朝廷只需将兵力集中在西国纯友。 纯友以一千五百艘兵船跟小野好古作战,第二年天庆四年,讃岐之乱的中心

人物藤原三辰被砍头,之后副将藤原恒利也向官军投降。 纯友被打败,逃到伊予,在此与儿子重太丸一起遭伊予警备使橘远保逮捕,被杀后悬首示众。 这时,为镇压将门,任职征东大将军的藤原忠文,重新任职讨伐纯友的征西

大将军,结果还未在战场与纯友交手,纯友便被远保砍头。 总之,如此镇压了二乱。 镇压将门是天庆三年。纯友则于翌年天庆四年被镇压。

五 “倘若那时藤太大人没杀死将门大人,如今京城大概已落在那两人手中。”

好古对藤太说:“可是,虽平定了东西之乱,在那以后不到数年,任职讨伐的人

都相继过世……” 逮捕纯友父子并砍头的橘远保,在镇压了纯友三年后的天庆七年过世。 之后又过三年,征西大将军藤原忠文过世,两年后忠平过世。 远保在宫廷归程遭某人袭击惨杀。 全身被刀刃砍伤,头颅也被砍下,滚落尸体一旁。 忠文则在自己宅邸就寝时,遭盗贼偷袭被杀。 忠文也被砍头,据说头颅滚落尸体附近。 忠平也在自己宅邸过世。 前一天还很健康,翌朝,因忠平没起床,家人前去察看时,发现忠平死在床

上。 其馀几位在将门之乱、纯友之乱立功的人物也相继过世。 “目前平安无事的只剩我们三人……”

此三人是说这话的小野好古,净藏和俵藤太。

源经基和藤原师辅目前卧病在床。 “关于此,有件事我必须向你们说明。我认为这是倖存且馀生不多的我的职

责,因此今天才来此。” 好古轮流望向藤太、晴明、博雅。 保宪和净藏似乎已知道好古接下来要说什么。 “远保大人砍下的纯友头颅……也许是假头颅。”好古说。 “什么?”博雅叫出声,“竟有那种事……” “也许真发生了。” “好古大人有何证据如此认为呢?”晴明问。 “我见过几次生前的纯友……” “……” “也看了被杀后盐醃的纯友头颅……” “不是纯友?” “很像……确实很像,但我总觉得那头颅不是我所认识的纯友……” 好古微微左右摇头,继续说: “很难形容,该怎么说呢?那头颅,看上去一副寒酸样……”

“……”

“好像,怎么说,好像很害怕的样子。”好古说毕,点头又说:“是的。那个纯友头颅看上去很害怕。如果是我认识的纯友,即使在被砍头时,应该不会害怕。他只会愤怒、只会憎恨,但自己临死时也绝不害怕。这正是我认识的纯友。反之,那头颅要是带着笑容,我大概会老实地认为是纯友。可是,那头颅很害怕……”

“原来如此……”

“但是,没人说什么。因大家看了认为确实是纯友的头颅,我也觉得可能那样。觉得就算是纯友,面临自己将死时,也会有那种表情。再说,那时好不容易才平定东西之乱。就算我说那不是纯友头颅,也许只是我多心而已。不,应该是多心……”

“您当时认为如此?”

“嗯。”好古点头,“至今为止,我一直卡在心头。可是,事情已经平息。也没听说纯友倖存在某处起事的风声。因此我打算一直藏在内心……”

“结果您改变了主意?”

“昨天,保宪大人来找我。我听他说了很多。我认为必须亲口将此事说给跟事件相关的各位听。”

好古用舌头舔了舔因说话而干燥的嘴唇。

“假若纯友还活着,而这回所发生的诸事幕后有他的影子在,远保大人和忠文大人的死,或者经基大人,师辅大人以及发生在我身上的事,似乎就有条有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