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性的新娘(第4/6页)

“英雄纪元时的国王。”她只想起这么多,“他做了什么?”

“托衮·葛雷乔伊是长子,国王老了,托衮却不知疲倦,四处征战。恰好在他从灰盾岛的基地出航沿曼德河劫掠时,他父亲去世。他的弟弟们根本没通知他,就立刻召开选王会,以期自己能戴上浮木王冠。然而,船长和头领们却选择了乌尔根·古柏勒。新王即位后第一件事就是处死老王的儿子们,一个不留。在那之后,人们给国王取了个外号叫‘坏兄弟’,尽管他和被害人毫无血缘关系。他统治了近两年。”

阿莎想起来:“托衮回来……”

“……宣称选王会不合法,因为他没有到场参加。古柏勒的统治残忍又卑鄙,他在铁群岛的拥护者寥寥无几。僧侣公开谴责他,头领起兵造他的反,而他自己的船长们把他砍成了碎片。迟到的托衮因此成为国王,在位四十年之久。”

阿莎揪住特里斯·波特利的双耳,深深吻上他的嘴唇。直到他满脸通红,呼吸急促,她才放开他。“这算什么?”他说。

“一个吻。我真是个该淹死的笨蛋,特里斯,我早该想到——”她突然停下。特里斯想开口,她又示意安静,凝神静听。“是战号声。霍根。”她首先想到她丈夫,艾里·艾枚克会不会大老远赶来抓回他任性的新娘?“淹神垂怜,在我不知所措时,为我送来敌人。”阿莎站起来,将匕首猛地插回鞘,“开战了。”

她跟特里斯一路小跑到达城堡外庭,但还是太晚,战斗已经结束。阿莎在离后门不远的东墙边发现两个血流不止的北方佬,旁边站着长斧罗伦、六趾哈尔和乌鸦嘴。“科洛姆和霍根看到他们翻墙。”乌鸦嘴解释。

“就这俩?”阿莎问。

“有五个。正翻墙就被我们宰掉俩,哈尔在城墙走道上又砍死一个,这两个进了院子。”

其中一个已死了,鲜血和脑浆溅满罗伦的长斧,另一个还在剧烈喘息。乌鸦嘴用长矛把他钉在地上,下面积了一摊血。两人都穿着熟皮衣,披着棕绿黑相间的杂色斗篷,脑袋和肩膀上用树枝、叶子和灌木作伪装。

“你是谁?”阿莎问伤员。

“菲林特的人。你又是谁?”

“葛雷乔伊家族的阿莎。这是我的城堡。”

“深林堡属于盖伯特·葛洛佛,才不是乌贼窝。”

“还有同党没?”阿莎质问,对方不答。于是阿莎抓住乌鸦嘴的长矛,使劲转动,北方佬痛得哀号连连,伤口涌出更多鲜血。“此行有何目的?”

“夫人。”他颤抖着说,“天啊,别转了。我们为夫人而来。为营救她。就我们五个。”

阿莎看进他的眼睛。看出他在说谎后,她倚在长矛上,更用力地搅。“你们到底多少人?”她说,“快说,否则我让你黎明之前都求死不得。”

“很多。”最终,他在尖叫中呜咽着吐出答案,“几千人。三千,四……啊啊啊啊……求你……”

阿莎抽出长矛,双手握住,用力穿透北方佬谎话连篇的喉咙。盖伯特·葛洛佛的学士曾说山地氏族争强好胜,没有史塔克领导,根本无法团结。他可能没说谎。可能只是判断错误。她已在阿叔的选王会上品尝过这种滋味。“这五人是派来为大部队开门的。”她说,“罗伦,哈尔,把葛洛佛夫人和她的学士给我带来。”

“整个儿还是切块的?”长斧罗伦问。

“毫发无伤的整个儿。乌鸦嘴,去那该死三次的塔上,告诉科洛姆和霍根把招子放亮点,就算看到兔子也要报告。”

深林堡的外庭很快挤满了惊慌的人。她的手下披坚执锐,爬上城墙走道;盖伯特·葛洛佛的人则满面惊恐,交头接耳。葛洛佛的总管在阿莎攻城时失去了一条腿,他也被人从地窖抬了出来。学士吵吵嚷嚷地抗议,最后罗伦一记老拳结结实实打在他脸上,才让他安静。葛洛佛夫人由贴身侍女扶着,从神木林中出来。“我警告过你这天迟早会来,夫人。”看到地上的死尸,她说。

学士挤上前,破鼻子还在滴血。“阿莎夫人,求您了,放倒旗帜吧,我会为您求情。我会告诉他们,您待我们不薄,未曾折辱我们。”

“我们会用你交换我的孩子。”泪水和失眠让希贝娜·葛洛佛眼睛通红,“加文已满四岁,我错过了他的命名日,还有我可爱的女儿……把孩子还给我,我保证不让伤害你,包括你的手下。”

阿莎知道,最后半句是扯谎。她或许会被交换,用船送回铁群岛,送回她丈夫爱的怀抱。她的亲戚也会被赎,外加特里斯·波特利这类家族出得起钱的人。剩下的要么砍头,要么吊死,要么送往长城。我让他们自己选。

于是阿莎爬上木桶,让所有人都看见她。“狼仔咧牙露齿朝我们奔来,日出前就会兵临城下。我们是要丢盔卸甲,祈求饶命么?”

“不。”少女科尔抽出长剑。“不。”长斧罗伦立刻附和。“不!”侏儒拉弗声如雷鸣,他虎背熊腰,比在场所有人都高出一头,“绝不!”霍根的号角在高处再次响起,响彻外庭。

啊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战号低沉,绵延不绝,让人血液凝固。近来阿莎觉得号角声尤为让人生厌。在老威克岛,叔叔用地狱号角为她的美梦奏响丧钟,现在霍根的号角似乎预示着她死期不远。即便难逃一死,我也会高声喝骂,手握战斧牺牲。

“上城墙。”阿莎·葛雷乔伊吩咐部下。她自己走向瞭望塔,特里斯·波特利紧随其后。

木制瞭望塔是山这边的制高点,比周围森林最高的哨兵树和士卒松还高出二十尺。“看那儿,船长。”她登上塔后,科洛姆说。阿莎只看到树木和黑影,月光下的山丘和山丘后白雪皑皑的峰顶。随后她意识到那些树正在缓缓靠近。“哇哦,”她大笑,“这伙山羊裹着松枝。”树林不断移动,如舒缓的绿色潮水向城堡涌来。阿莎想起儿时听过的故事,说森林之子与先民作战时,绿先知把树木变成战士。

“我们打不过这么多敌人。”特里斯·波特利说。

“他们来多少,我们打多少,小子。”科洛姆纠正,“敌人越多,荣耀越多。我们将被后人传诵颂。”

是啊,但不知传颂的是你的勇气还是我的愚蠢?大海就在五里格外。他们坚守防线,在深林堡的深沟木墙后战斗,真的是明智之举?我从葛洛佛手中夺取城堡时,深林堡的木头城墙根本不顶用,她提醒自己,它对我又有什么帮助?

“到明天,我们就都在海底享用盛宴了。”科洛姆敲击斧子,似乎迫不及待。

霍根放下号角。“可要是我们干着脚死,怎么找路去淹神的流水宫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