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不复平静(第3/4页)

最后麦瑞勒终于推开她们俩,一边抽泣一边抹眼泪。“等我一下。”她说——就好像她们还有办法动弹似的——接着便冲出了房间。她很快就回来了,手里捧着一只两拳大小的红釉瓷罐。雪瑞安和艾丽德跟在她后面,她们帮史汪和沐瑞脱去衣物,准备给她们擦上罐里的油膏。

“这太不应该了!”艾丽德大声骂道,她打开罐子准备给她们两人上药。她们身上的鞭痕和瘀伤令她目瞪口呆。雪瑞安和麦瑞勒点头同意。“律法禁止两仪师使用至上力教训学生!”

“哦?”史汪吼道,“你有多少次被两仪师用至上力拧过耳朵,又有多少次被鞭打过屁股?”一阵疼痛令她龇牙咧嘴,“没必要擦得这么重吧!”

“抱歉。”艾丽德懊悔地说,“我会轻一点的。”目中无人是个严重的缺陷,也是艾丽德唯一的重大缺点。这让别人很难对她抱有好感。“你们两人应该汇报这件事,我们应该一起去找茉瑞安。”

“不行。”沐瑞呼吸粗重。擦过药膏的皮肤比鞭痕还要疼,过一会大概会好点吧。会好一点吧。“我觉得爱莉达确实想要帮我们。她说她想让我们通过试炼。”

史汪像看怪人似的看着她,“我不记得她说过这话。我觉得,她是想让我们在试炼上失败!”

“而且,”沐瑞补充道,“有谁听说过——啊!啊!”雪瑞安低声道歉,但油膏还是令她刺痛。“有谁听说过,哪个公开抱怨的见习生最后没有为此付出代价?”

虽然并不情愿,但三人不得不点头同意。

初阶生的怨言会得到温和而坚决的回应,她们会被告知规矩为何如此。见习生则应该熟知规定。她们必须像学习历史和至上力一样学会忍受这些规定。

“也许她会放过你们的。”雪瑞安说,但听上去她自己也不太相信这话。

走之前,麦瑞勒把罐子留了下来。她们服用了维林难闻的药剂才得以安眠。她们一同裹着毯子蜷缩在沐瑞的窄床上。炉台上的药膏罐时刻提醒着她们的痛苦,与鞭痕和瘀青一同困扰着她们的睡眠。

爱莉达果然信守承诺,在破晓之前她回到沐瑞的房间,用至上力治好了她们的伤。她的动作一点也不温柔,连一句话都没问就伸手捧住她们的头,直接把编织送入她们体内。当繁复的魂之力、风之力与水之力的编织侵入沐瑞的体内时,她重重地喘了口气,抽搐了一下。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自己好像落入冰水之中,但当编织消散之后,她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瘀伤都消失了。不幸的是,当晚爱莉达又弄出了新一批瘀伤,隔天晚上亦是如此。沐瑞尝试了七次,终于被疼痛和泪水击垮。次日她承受了十次。史汪承受了十次,第二天则有12次。而且她能一直能忍着不哭,在爱莉达走之前都没有流一滴眼泪。

雪瑞安、麦瑞勒和艾丽德每天晚上都要来探望她们。在爱莉达走之后,她们回来安慰史汪和沐瑞,帮两人脱衣、上药。艾丽德甚至试图讲笑话给她们听,但没人能笑得出来。沐瑞开始怀疑罐里的药膏够不够用。难道是她错了?难道事情果真和史汪说的一样,爱莉达想要让她们败在试炼上?这让她觉得腹中一阵冰凉,好似吞下了一块冰砖。她开始担心下一次她会乞求爱莉达停手,但爱莉达是不会停止的。她很确定这一点,这让她想要尖叫。

但在爱莉达第三次造访以后,来为她们疗伤的却是茉瑞安。她将她们从史汪的床上叫醒。

“她不会再来困扰你们了。”治完伤后,慈母般的两仪师对她们说道。

“您是怎么发现的呢?”沐瑞问道,她把头缩到衬衣里。服了维林的药,她们晚上睡得像死猪一样,完全没有注意炉火已经彻底熄灭了。虽然天气已经逐渐转暖,但屋内空气依旧很冷。地板同样冰凉。她抓过搭在椅背上的长筒袜。

“我有自己的消息渠道,你们知道这点就够了。”茉瑞安故作神秘地说道。沐瑞怀疑告密的是麦瑞勒,或者雪瑞安,或者艾丽德,甚至三人一起。但茉瑞安是位两仪师,永远不能指望能从她那里得到一个明确的答案。“无论如何,爱莉达算是犯了几乎要被禁闭苦修的刑律。我告诉她,我已向玉座申请对她施以肉刑。我还提醒她对两仪师的惩罚只会比初阶生和见习生更严厉,她只能接受处置。”

“为什么她不会因此而被送去苦修呢?”史汪一边扣背后的纽扣一边问道。

初阶生师尊扬起一边眉毛,这个问题近乎质问。但她似乎认为她们在遭受了爱莉达的打击之后,理应得到一点点宽容。“若她利用阴极力惩罚或是胁迫你们,我会将她绑在三角刑架上施以鞭笞,但她的所作所为没有触犯律法。”茉瑞安眨了眨眼,露出了一个别扭的微笑。“我本不该告诉你们这件事,但我还是要说。她本该因帮助你们在试炼中作弊而被送去苦修。她之所以能逃过这一劫,是因为她的行为是否构成作弊尚有疑问。我想你们应该诚心感谢她的帮助。毕竟当我为这件事找她对质时,让她丢尽了脸面。”

“两仪师,请您相信,我们会感谢她的。”史汪语气淡然地答道。她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茉瑞安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但她没再多说什么。

当沐瑞听到爱莉达不会再来找她们时,她当即大松了一口气。但茉瑞安方才的话让她心里的弦又一次绷紧了。爱莉达几乎是在帮她们作弊?光明啊,如果试炼就和那一样的话……哦,光明啊,她该如何通过试炼哪?但不管试炼上有什么,每个拿到披肩的女人都已经通过了它的考验。她也可以做到的。无论如何,她能做到!她强迫麦瑞勒和史汪尽全力打击她,但是,虽然有时她们也能把她弄哭,她们却拒绝效仿爱莉达。即便如此,她还是遭到了一次又一次的失败。她心中的郁结越积越大。

三天后她们又一次见到爱莉达,是在去吃午饭的路上。这位红宗两仪师静静地站在一盏座灯旁边看着她们,在她们行屈膝礼时仍未置一词,就这么静静地目送她们离开。她的面容平静如水,目光却炽烈似火,几乎能烧穿她们的羊毛裙。

沐瑞心头一紧。显然爱莉达认为她们自己去找了初阶生师尊。正如茉瑞安所言,这让她“丢尽了脸面”。沐瑞能想到许多可以让爱莉达屈服的手段,每一种都能让她颜面丧尽。但问题是,茉瑞安究竟做到了何种程度?显然,她没留一点情面。她曾说过初阶生和见习生都是她肩上的责任。哦,这可不是能随时间化解的小矛盾。爱莉达眼中尽是毫不掩饰的敌意。她们树立了一位毕生的仇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