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关于雪的故事(第5/5页)

凯苏安的这段话里微妙地提及了她的年纪,两仪师很少会谈论涉及年龄的问题。梅瑞丝谈到这件事,只能说明这名弃光魔使让梅瑞丝感到多么不安。两仪师擅长保持心神的平静,但凯苏安让那些控制屏障的姐妹待在门外是有理由的。她们太容易受到影响。即使是平日里心志坚强的梅瑞丝,也经常会在这样的审讯中失去控制。

当然,梅瑞丝这些人就像这些日子里白塔中的所有女人一样,仍然缺乏两仪师应有的素质。这些年轻的两仪师已经变得软弱无力,喜欢为琐碎的细节争吵不休,甚至有些人竟然会愚蠢到向兰德·亚瑟宣誓效忠。有时候,凯苏安真希望让所有这些人都苦修上一二十年。

或者这也许只是因为凯苏安的年纪。她已经老了,这让她愈来愈难以容忍别人的愚蠢。在两个世纪以前,她曾经对自己发誓,她会一直活到最后战争,无论这需要多么长的时间。除了利用至上力延长寿命,她发现决心和勇气能够将这段时间进一步拖长。现在她是还活在世上的最老的人之一。

不幸的是,她度过的岁月也教会她,没有任何计划和决心能够让人生按照自己所希望的方向发展。只是明白这一点并不能阻止她因为失望而苦恼。也许有人会以为,漫长的生命能够让她学会耐心。但事实恰恰相反,她活得愈久,就愈不愿意等待,因为她知道自己已经没有几年时间了。

任何人如果说年龄让自己有了耐心,那么他或者是在说谎,或者是老糊涂了。

“她能够屈服,而且会屈服。”凯苏安强调着,“我不会允许一个掌握着传奇纪元编织的人就这样跳到断头台上去。我们要挖出这个人脑子里每一点知识,哪怕我们必须为此将一些她‘发明’的编织用在她身上。”

“罪铐。只要真龙大人允许我们使用它……”梅瑞丝说着,瞥了色墨海格一眼。

凯苏安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会受到诱惑,违背自己说过的话。将罪铐套在这个人的脖子上……不,强迫某人戴上罪铐就必须让她承受痛苦,这和用刑是一样的,而亚瑟禁止这么做。

因为凯苏安的光球,色墨海格已经闭上了眼睛,但她依旧镇定如常。这个女人到底在想什么?她在等待救援吗?她是否想要逼迫她们杀死她,以免受到真正的苦刑?她真的以为自己能逃走,并对审问她的两仪师进行报复吗?

最后这种可能性最大,对此完全无动于衷几乎是不可能的。这个人知道传说中也已不复存在的关于至上力的知识,三千年是一段极为漫长的时间。色墨海格是否会用她们不知道的办法打破屏障?如果她做得到,为什么她现在还不动手?凯苏安只有在能够弄到叉根时才会感到安心。

“你的编织,你能放开它们了,凯苏安。”梅瑞丝说道,“我已经镇定下来了。恐怕我们必须继续把她吊在窗外,就像我说过的那样。也许我们能以痛苦来威胁她,她不可能知道亚瑟的愚蠢要求。”

凯苏安向前倾过身子,放开悬在弃光魔使眼前的光球,但并没有消去堵住她耳朵的风之力。色墨海格的眼睛猛然睁开,立刻盯住了凯苏安。是的,她知道谁是这里真正的主控者。这两个人的目光久久地相对在一起。

梅瑞丝继续审问,想要得到关于古兰黛的情报。亚瑟认为另外那名弃光魔使也许藏身在阿拉多曼的某处。凯苏安则对另一些问题更感兴趣,但古兰黛还是可以被视为一个起点。

这一次,色墨海格只是用沉默响应梅瑞丝的问题。凯苏安发现自己正在想亚瑟,那个男孩一直顽固地拒绝她的教导,就像色墨海格拒绝回答任何问题。哦,确实,他已经学到了一些小事——如何对她表示敬意,如何戴上起码的文明面具。但也只有这么一点而已。

凯苏安痛恨承认失败。这不是失败,现在还不算是,但已经很接近了。那个男孩命中注定要摧毁这个世界,也许还会拯救它。前者是必然,后者则是可能。她希望这两者的位置能够转换一下,但希望就像木雕的钱币一样,毫无用处。无论你怎样帮它们涂漆,它们依旧是木头的。

她咬紧了牙,将那个男孩赶出意识。她现在需要看清色墨海格,这个人说的每一句话都可能是一个线索。色墨海格也只是盯着她,丝毫没有理会梅瑞丝。

该怎样打垮一个有史以来最强大的女人?一个曾经在久远以前,甚至在暗帝被释放前就有过无数暴行的女人?看着那双黑玛瑙般的眼睛,凯苏安意识到了一些事。亚瑟其实完全没必要禁止她们伤害色墨海格,她们不可能利用痛苦来打垮这个人。色墨海格是弃光魔使中最强的行刑者,一个对于死亡和痛苦有着无穷兴趣的人。

不,她不会就这样屈服,无论她们使用怎样的手段。凯苏安看着这双眼睛,感到一阵寒意。她觉得自己在这名怪物的眼里看到了自己的影子——老迈、狡诈,绝不愿有任何让步。

这让凯苏安想到了一个问题,如果她要让自己屈服,又该怎么做?

这个想法是如此让她感到不安,以至于当珂丽勒打断审问的时候,她甚至感到一阵轻松。这个身材苗条、天性活泼的莫兰迪人对凯苏安忠心耿耿,她负责在这个下午监视亚瑟。珂丽勒带来亚瑟即将和他的艾伊尔酋长们会面的讯息。这也结束了这场审讯。三名控制屏障的姐妹走了进来,将色墨海格拖到屋外,用风之力捆好,再堵住她的嘴。

凯苏安看着那名弃光魔使被风之力拖走,摇了摇头。色墨海格只是今天的开场戏。现在该是去对付那个男孩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