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03 未知世界 Chapter 28 秘密泄露(第3/7页)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放下镇纸。“我猜有的是时间。”他突然把头扭向玻璃酒瓶,“你要来点白兰地吗?”

“我要,”我立即回答,“我强烈建议你也来一些。我估计你跟我一样需要它。”

一丝微笑出现在他的唇角。“那是一个医学建议吗,马尔科姆夫人?”他冷冷地问道。

“毫无疑问。”我说。

这个小小的休战达成了,他坐了回去,双手慢慢转动着盛着白兰地的酒杯。

“你说詹米跟你提起过我。”他说。他提到詹米的名字时我一定有些退缩,因为他对我皱起了眉头。“你更愿意我用姓来称呼他?”他冷冷地说,“在这种情况下,我不知道该用哪一种。”

“不用了。”我挥了挥手,又抿了一口白兰地,“是的,他提到了你。他说你是阿兹缪尔的监狱长,你还是一位朋友——他可以信任你。”我不情愿地补充道。可能詹米觉得他可以信任约翰·格雷勋爵,但我没那么乐观。

这个微笑持续的时间并不短。“我很高兴听到这一点。”格雷轻轻地说。他盯着杯子中琥珀色的液体,轻柔地旋转杯子,让其中的酒释放出醉人的香气。他喝了一小口,然后果断地放下杯子。

“如他所说,我在阿兹缪尔认识了他,”他开始讲道,“监狱被关闭,其他囚犯被卖到美洲做契约工,我安排詹米获得假释,躲在了英格兰一个叫黑尔沃特的地方,那里归我家族的朋友所有。”他看着我,犹豫了一下,然后简单地补充道,“我不能忍受再也无法见到他,你知道。”

他用寥寥几句给我介绍了吉尼瓦的死和威利出生的事。

“他爱她吗?”我问道。白兰地让我的手脚暖和了一些,但它并没有触及我胃里大块的冰冷。

“他从来没有跟我说起过吉尼瓦。”格雷说。他大口咽下杯中剩下的白兰地,咳嗽起来,然后又为自己倒了一杯。等他完成这个动作之后,他又看了看我,补充道:“但我了解她之后很怀疑。”他的嘴讥嘲地扭曲着,“他也从来没有告诉我威利的事,但关于吉尼瓦和老埃尔斯米尔伯爵有不少八卦,那男孩长到四五岁的时候,长相已经让人很清楚他的父亲是谁——只要那人仔细看。”他又咽了一大口白兰地,“我怀疑我的岳母知道这件事,但她当然一个字也不会吐露的。”

“她不会讲出来?”

他的眼睛越过杯沿看着我:“不,你会讲吗?如果让你做选择,你愿意让你唯一的外孙成为第九世埃尔斯米尔伯爵,继承英格兰一个极为富有的庄园,还是让他做一个一文不名的苏格兰罪犯的私生子?”

“我明白了。”我喝了几口白兰地,试着想象詹米和一个名叫吉尼瓦的英格兰少女——接下来的一切都很清楚。

“确实,”格雷冷冷地说,“詹米也看出来了。在所有人都知道之前,他非常明智地离开了黑尔沃特。”

“然后便是你的故事,是吗?”我问。

他点点头,闭上了眼睛。宅邸里很安静,但远处的骚乱声让我意识到人都还在。

“你猜得很对,”他说,“詹米把那个男孩给了我。”

埃尔斯米尔的马厩建造得很棒,冬季温暖舒适,到了夏季又是一个凉爽的好去处。有人经过的时候,大海湾种马懒洋洋地动了动耳朵,但淡然地站着不动,享受着马夫的照料。

“伊莎贝尔特别生你的气。”格雷说。

“她很生气?”詹米的声音很冷漠——没有必要再担心会得罪任何的邓赛尼了。

“她说你告诉威利你要走,这让他很低落。他整天都在哭。”

詹米扭过脸去,但格雷已经看到他的喉咙在微微地收缩。他身子向后摇晃,靠在马厩的墙壁上,盯着马梳,一下,一下,又一下地用力往下梳,甚至在闪闪发光的毛皮上划出了深色的印痕。

“当然,对这个男孩来说,什么都不讲也许会让他更好受一些。”格雷轻声说道。

“我想是这样——对于伊莎贝尔夫人来说。”弗雷泽转身举起马梳,在马屁股上拍了一下让它走开。格雷觉得这个手势有一种终结的意味——明天詹米将离开。他感到自己的喉咙有些堵,但咽了下去。他起身跟着弗雷泽走向畜栏的门。

“詹米。”他说,把他的手放在弗雷泽的肩膀上。詹米转过身来,他急忙调整自己的表情,但还是没有掩饰住眼神里的痛苦。詹米一动不动地站着,俯视着这个英格兰人。

“你离开是对的。”格雷说。弗雷泽的眼睛里闪过警惕,但很快被谨慎所取代。

“是吗?”他说。

“任何人只要有一只眼睛就能看出来,”格雷冷冷地说,“如果有人确实仔细看过那个马夫的话,而且有的人已经注意到很久了。”他回头看了一眼海湾种马,挑起一侧眉毛,“看出一些父亲遗传的特征。我有种明显的感觉,你的任何后代都不会被弄错。”

詹米什么话也没有说,但格雷觉得自己变得比平时更苍白。

“当然你可以看一看——嗯,不,也许不是,”他纠正着自己,“我猜你没有穿衣镜,你有吗?”

詹米机械地摇摇头。“没有,”他心不在焉地说,“我刮胡子时看的是水槽里的倒影。”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慢慢地把它吐出来。

“是的,好的。”格雷说。他瞥了一眼房子,草坪上的法式大门敞开着。天气好的时候,威利习惯了午餐后到那里玩。

弗雷泽突然带着坚决的神色转向他。“你愿意和我一起走走吗?”他说。

他没等到回答就走出马厩,走下从围场通往下面牧场的小路。他走了将近四分之一英里才停在了湖边柳树丛中一块阳光明媚的空地上。

格雷发现自己跟随着他的快速步伐走得有些气喘吁吁——在伦敦的日子过得太舒服了,他责备着自己。当然了,弗雷泽甚至都没有出汗,尽管这是一个暖和的日子。

他转向格雷,开门见山地说道:“我想请你帮个忙。”倾斜的蓝眼睛跟主人一样直率。

“如果你认为我会告诉任何人……”格雷开口道,然后摇了摇头,“当然你肯定认为我不会做这样的事。毕竟,我知道——或者至少在某段时间怀疑过。”

“不,”詹米的唇角浮现一个淡淡的微笑,“不,我认为你不会说出去。但我想问你……”

“好。”格雷毫不迟疑地回答。詹米的嘴角抽搐了一下。

“你不想先知道我要说的是什么吗?”

“我应该能想到,你希望我照顾威利,或者是给你通报威利的平安消息。”

詹米点了点头。“是的,就是这个。”他看了一眼斜坡上的房子,它半掩映在火红的枫树林中,“也许这是一个过分的要求,要你时不时地从伦敦赶过来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