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03 未知世界 Chapter 28 秘密泄露(第2/7页)

“我觉得她睡着了,”总督向他保证道,“她喝的白兰地足够放倒一匹马。”我的手指抽搐了一下,但我还是竭力躺着不动。

“哦,的确是这样。白兰地是治疗受惊最好的药物。”上将继续低声说道,听起来像一条生锈的铰链。“要告诉你的是,我已经下令让安提瓜增派队伍过来——完全由你处置——警卫队,搜查整座城——如果民兵没有找到凶手的话。”他补充道。

“我希望他们能找着,”军官中一个恶毒强硬的声音说道,“我自己想把那个黄皮肤的浑蛋抓起来。不绞死他根本不够,相信我!”

对这种情绪的赞同之声低低地席卷人群,海军上将严厉地出声平息。

“你的见解关乎你的荣誉,先生们,”他说,“但法律是要处处遵循的。你要让你指挥的部队明确这一点。抓住歹徒以后,应该交给总督,用法律公平地处决,我向你保证。”我并不喜欢他着重强调“处决”这两个字的方式,但军官们勉强响起一片附和之声。

上将用正常的语调传达了这条命令,然后又恢复了低语。“我会待在城里,就在麦克亚当斯旅店,”他用嘶哑的声音说,“需要任何援助时请尽管吩咐,阁下。”

考虑到我的睡眠,军官们拖着脚步低声抱怨着离开了。然后响起一个人的脚步声,接着是呼的一声,还有人重重坐下让椅子发出的咯吱声。屋子里沉默了片刻。

然后约翰勋爵说话了。“如果你愿意的话,你现在就可以起来了。我猜事实上你可没有被吓晕过去,”他讽刺地加了一句,“我怀疑区区一件谋杀不足以让一个能独力应付伤寒的女人倒下。”

我把毛巾从脸上拿开,脚从沙发上挪到地上,坐起来面对着他。他伏在书桌上,双手托着下巴,凝视着我。“确实被震惊到了,”我说得很精确,抚平潮湿的头发,看了他一眼,“我确实被震惊到了,如果你明白我的意思。”

他看上去很惊讶,然后露出突然理解的表情。他的手伸进书桌的抽屉,拿出我的扇子,一把绣着紫罗兰的白色绸扇。

“我猜这是你的?我在走廊里捡到的。”他看向我时嘴角有些扭曲,“我明白了。我想,那么,今天晚上早些时候你的出现影响到了我,你对此会有一些想法吧。”

“我非常困惑。”我说。我的手指仍然是冰冷的,我觉得我好像吞下了一个大冰团,压迫着我的胸骨,极不舒服。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试图把这股感觉压下去,但没有用处。“你不知道詹米结过婚吗?”

他眨了眨眼,但我还是及时捕捉到了一个小小的痛苦的鬼脸,仿佛突然有人打在他脸上。

“我知道他结过婚。”他纠正道,放下托着脸的手,漫无目的地摆弄散乱在书桌上的小物件,“他告诉我——或者让我理解为——你已经死了。”

格雷拿起一方小小的银镇纸,在手中把玩着,眼睛一直盯着闪闪发光的表面。镇纸上面镶了一大块蓝宝石,在烛光下闪烁着蓝光。

“他从来没有提起过我吗?”他轻轻地问道。我无法肯定他声音中潜藏的是痛苦还是愤怒。我不由自主地对他产生了一些怜悯。

“不,他提过,”我说,“他说你是他的朋友。”

他抬起头,精致的脸亮了一些:“他真的这样说吗?”

“你必须明白,”我说,“他——我——我们被战争分开,就是那场起义。我们每个人都认为对方死了。我刚找到他——我的天,只是四个月前才找到?”我感到很震惊,不只是晚上发生的事情。我觉得从我推开爱丁堡的印刷所大门,看到A.马尔科姆趴在他的报纸上的那一刻起,好像已经过去了好几辈子。

格雷脸上的紧张线条缓和了一点。“我明白了,”他慢慢地说,“所以你一直没有见过他——我的上帝,那已经二十年了!”他盯着我,目瞪口呆。“四个月?为什么——”他摇了摇头,咽下了问题,“好吧,现在那个已经不重要了。但他没有告诉你——就是——他没有告诉你有关威利的事情吗?”

我茫然地盯着他:“谁是威利?”

他没有解释,而是弯下身子,打开书桌抽屉。他拿出一个小东西放在桌上,示意我靠近些看。

这是一幅肖像,一个椭圆形微型肖像画,嵌在纹理细密的深色木头雕刻成的相框里。我望着这张脸,突然坐了下来,我的膝盖发软。我只能模糊地意识到格雷的脸像地平线上的云一样飘浮在书桌上方,我拿起肖像仔细地看。

他可能是布丽的兄弟,这是我的第一个念头。第二个念头随着太阳穴上的一击到来:“我的上帝,他是布丽的兄弟!”

这没有多大疑问。肖像上的男孩九岁或十岁,脸上还带着一种孩子气的柔情,他的头发是柔和的栗棕色,而非红色。但斜着的蓝眼睛大胆地从笔直略长的鼻子上面看过来,高高的维京式颧骨上绷着光滑的皮肤。微微歪着的头跟赋予他这张脸的那个人拥有同样自信的姿态。

我的手颤抖得厉害,差点让它掉下去。我把它放回桌上,但手一直放在它上面,好像它会跳起来咬我。格雷不乏同情心地注视着我。

“你不知道这件事?”他说。

“谁——”我的声音因为震惊嘶哑得厉害,我不得不停下来,清了清喉咙,“谁是他的母亲?”

格雷犹豫了一下,仔细打量着我,微微耸了耸肩:“她已经死了。”

“她是谁?”震惊的余波仍从我的胃里向外扩散着,我的头感到刺痛,脚趾变得麻木,但至少我的声音我还能控制住。我能听到詹妮说“他不是那种应该独自睡觉的人,对吗”。显然他不是。

“她的名字叫吉尼瓦·邓赛尼,”格雷说道,“我妻子的姐姐。”

我的心在颤动,在努力搞清楚这一切,我想我此刻是不得体的。

“你的妻子?”我瞪着他说道。他满脸通红,望着远处。如果我本来还怀疑他看着詹米的那种表情的含义,现在我可不再怀疑了,“当然我想你最好还是给我解释一下,你跟詹米的关系,跟这个吉尼瓦,还有这个男孩。”我再次拿起了肖像。

他扬起一边眉毛,冷静含蓄,他也感到了震惊,但震撼已经消退了。“我看不出我有什么特别的义务要这样做。”他说。

我有种强烈的冲动想拿指甲抓他的脸,但这种冲动一定是显露在脸上了,因为他把椅子往后推,把脚收回去,做好了快速跑掉的准备。他的目光越过深色的木器,小心翼翼地注视着我。

我深吸了几口气,松开我的拳头,尽可能平静地开口说话:“对。你没有这个义务。但如果你那样做的话,我会很感激的。还有,如果你不想让我知道的话,那你为什么要给我看这张画像?既然我已经知道了这么多,我一定能从詹米那里知道其余的事情。你也可以现在就把它告诉我,”我瞥了一眼窗外,半敞开的百叶窗之间的那片天空仍然是天鹅绒般的黑色,没有黎明到来的迹象,“有的是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