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七 章

他必须要逼出对方一句话来,因此笑了一笑,以若即若离的态度道:“谢兄大客气了,兄弟之所以敢直接了当的说出来,就因为兄弟是个外人,说了不怕得罪谁,所以兄弟才敢直言无隐,如果往后咱们要是常来往,兄弟就不便说什么了。”

他的眼睛一直看着两个人,搜寻着他们脸上的表情,方子玉似无所动,谢北城有点沉不住气了:“赵兄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呢?兄弟是真诚求教。”

赵大冷冷地道:“谢兄这份差事不难当,多听,少开口就不会出差错,也无须向谁讨教,好了,方老夫子,人也交给您了,咱们算是交差,至于误伤了几个人,还请在韦老爷子面前说个明白,那可怪不得我们,不知者不罪,如果韦老爷不肯体谅,赵某自当负荆清罪去。”

方子玉这才笑道:“赵老弟,你可真够厉害的,老朽原是奉了敝东之命,希望与赵兄继续合作的,现在看来时老朽的面子不够大,还得敝东亲自前来相请,赵老弟才肯点头了。”

赵大淡淡地道:“言重,言重,赵某等这点薄才,也当不起韦老爷子错爱,我们反正是卖力气的,韦老爷子如有所命,只要出足价钱,赵某等一定办得使他满意好了,这种合作方式,彼此都很愉快。”

方子玉叹了口气:“赵老弟,敝东不是小气的人,大家如果真的能开诚不公,精诚合作,赵兄的收获,又岂止这浅浅之数。”

赵大一笑道:“赵某已经很满足,钱虽不多,也够我们这些苦兄弟们嚼裹个几天的。”

“赵老大,虽道你就甘愿一辈子屈于此?”

赵大笑道:“赵某自觉没什么不好,不受管,不受气,安安稳稳,舒舒服服,自由自在。”

方子玉道:“赵老弟,你在京师立足,眼皮子当然不会那么浅,看得见那些人封土裂疆,出将放相,也了解那些人的底子,如论肚子里的才华所学,老弟难道不如人吗?”

赵大笑道:“赵某倒不这么想,那是人家的命好。”

方子玉道:“将根本无种男儿当自强,赵老弟,男子汉大丈夫何能妄自菲薄,封候拜将,一呼百诺,只要有胆去干,并非不可能的事,而唯有如此才不负此生。”

赵大笑笑道:“话是不错,但是赵某这一辈子已经与富贵绝缘了,因此也不愿做这个梦。”

方子玉连忙道:“何以见得呢?好汉不怕出身低,英雄豪杰,多半出自草莽,远溯汉高祖刘帮,准阴候韩信,近一点的如前明皇帝朱洪武那一个不是出身市井。”

赵大道:“那不同,他们生当乱世,而此刻正值太平盛世,一切都要讲究制度,赵某小时就是怕读书,又不屑于平平凡凡地作安份守己的庄稼汉,学了几手拳脚,交了一批好朋友,混下这个局面,赵某已满足了,虽然出入没有八人大轿抬着,但是在我这一亩三分地里,一呼百诺倒是做得到的。”

方玉道:“赵老弟何必自谦,老朽自信这双老眼未花,你们四位弟兄都不是甘心屈居入下的,也不是他中之物,只是时运末至,未遇明主而已。”

赵大笑道:“可是赵某也不妄想,住在小圈圈里的皇帝不会看中我们这批市井游侠儿的。”

方子玉道:“那是鞑子的皇帝,可不是咱们的,老朽实在是爱惜各位的人才,所以向敝上力荐。”

赵大知道鱼儿上钩了,但还得再做作一下,连忙用手推住道:“方师爷,我们弟兄对管一个戏班子可没胃口。”

方子玉笑笑道:“赵老弟,如果只要你们去管个班子,老朽也不会说这许多的废话了。”

赵大连忙眨了一下眼光道:“方老夫子还另有路子?”

方子玉笑笑道:“赵老弟,相信你也看得出了,我们绝对不是普通的技艺班子。”

赵大笑道:“的确是不平常,对外府的官差都找到门上来了,可见贵上韦老爷子绝不是个普通的人。”

方子玉一笑道:“赵老弟以你看呢?”

赵大道:“赵某不想去猜,这又不是破灯虎儿,猜起来乏味得很,何况赵某对韦老爷子发财和门径没胃口。”

方子五道:“敝上又岂仅是为财而已。”

赵大笑道:“不为财,难道另有什么企图?”

钱二凑到他的耳边低语两句,赵大道:“我知道,那更不能干,兄弟,你我是块什么样的材料?犯得上拼了性命来玩儿这个,算了,小圈圈里坐了谁与咱们都没关系。”

方子玉看着道:“钱二弟说了什么?”

赵大道:“没说什么,方老夫子,我们江湖人,对什么汉贼不两立的道理也没兴趣。”

方子玉笑笑道:“钱二侠以为我们是复明义师?”

赵大道:“各位不忘故国,赵某十分钦佩,虽说国家兴亡,匹夫有责,但是他们朱家人弄苦了天下,不该由我们赵钱孙李四胜人去要回来。”

方子玉哈哈大笑道:“好,说得好,老朽听过许多人不满于义师的话,但没有听过赵老弟这种说法。”

赵大道:“难道不对吗?我一听见那个朱字就有气,天下无主,有德者居之,朱家子孙没长进,把天下弄丢近一百年了,居然还有许多不开窍的,口口声声还以天下应属朱明为主,这是放的那一国的屁,要谈到正统,我四弟姓李,我姓赵,唐宋两朝,难道不是中原正统,他们怎不把我们两家的老祖宗给抬了出来。”

方子玉笑道:“好,好,说得好,天下非一家,百家姓的姓氏,祖先都曾当过皇帝,以朱明为正统,的确是狗屁不通的歪理,赵老弟能有这种看法,我们的话就可以往深处谈了,老朽首先要声明,我们绝不是那一伙。”

赵大笑道:“那方老夫子是那一伙呢?算了,赵某收回这个问题,只当我没问。”

他就是不肯松口,方子玉的眉头略皱一皱,但是反而十分高兴,笑笑道:“也好,老弟,咱们不谈这个问题,还是办目前的事儿吧,这两个人是着了蒙汗药?”

赵大笑道:“那姓丁的家伙既是个干捕,寻常的蒙汗药那能做得翻地,赵某用的乃是‘神仙倒’迷药,那是一个老药师的配方,无色无味,入口毫无感觉,半炷香内即见效,一百两银子一钱,解药同价,为了做翻这两上家伙,我整整费了上千两银子。”

方子玉道:“要用这么多?”

赵大道:“每钱药未只能下在一盅茶里,迷倒一个人,赵某为了不使他们起疑,下了六钱的药,我们哥儿四个又先用了四钱解药,不是足足一干两,然后还得加上其他种种的花销,总计是两万两出头,所以昨天罗大成拿了四千两银子叫我们办事儿,那不是开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