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夜奔淮南(第4/8页)

离恨谷的高手一般是六属之中技艺突出后被选中,然后再进行二次训练和考验后才有可能成为度衡庐的属下。而这郁风行却不是,他刚进离恨谷就直接成为度衡庐的成员,然后直接学习了度衡庐中包含各属特点的技艺后才去复仇消恨。所以他是度衡庐中唯一的一个例外,而之所以成为唯一的例外,那是因为他找到离恨谷时已经是天马厩的唯一传人,天下只有他还懂天马厩的化天骥驭术。

天马厩其实不算江湖门派,而是一个专门驯养各种名马、研究驾驭之术以及治疗牲畜病症的手艺人家。他们家研究出的化天骥驭术可算古往今来第一的驾驭秘术,无人能达其速,无人能如其稳。可惜的是多年前天马厩在一夜之间所有人尽数失踪,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化天骥驭术也再未出现世间。

但是就在天马厩出事几年之后,郁风行进了离恨谷,而他是会化天骥驭术的。这种驾驭车马如风一般行走天下的驭术对于度衡庐来说非常有用,度衡庐处罚叛逃或戴罪的谷生谷客,首先就是要抓捕到他们。而抓捕一个对象的前提就是要能比追捕对象速度快,这一点天下人可能没几个可以与郁风行相比。

而郁风行在加入度衡庐之后还将药隐轩“畜魂夜狂”技法融入化天骥驭术,创出了纸马化天骥的绝技,又叫纸马灵驭,这项绝技夜行比日行更快。有人说是因为夜间路上无人可更加放肆狂奔,也有人说灵符有召唤夜间阴魂的功效,而阴魂附了牲畜体后可为其助力。而度衡庐中有人会这种天下独步的驭术,就算被追捕者逃到天边,他都会被追上。

三个人刚走出离恨谷的范围,那郁风行就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搞来一辆马车。但是凭齐君元对马和车的了解,这并不是一辆急跑赶路的马车,而应该是短途拉运重物的马车。

郁风行拿出了两张马形纸符,分别贴在了拉车马匹的两肋上,然后点一支粗短的香对着纸符念念有词。念完之后再上马车,手中长鞭撒出,凭空一个脆鞭响起,那马便开始撒着欢儿奔跑起来,而且越跑越快,全不知疲累。到最极限时,速度可达平常辕马的三四倍,这种速度是齐君元以往从未体验过的。

郁风行坐在前面驾板上,并不牵拉笼头缰绳。只是将手中长鞭随心意挥动,以不同方位的鞭响来替代缰绳控制辕马的奔跑方向。也就是说,他的驭术中,长鞭实际的作用不是驱赶辕马,而是用来控制辕马。真正驱赶辕马的是那张纸符,或者说,那马形纸符已经替代了辕马的灵魂和意志,现在只是借助着它的肉体在奔跑。奔跑的速度越快,那马车便显得愈加平稳。这倒和纸符没有关系,全是靠了郁风行长鞭的控制之功。

明代太常寺编修龚鸿朗等七人编写《神器说论》中曾提到“纸马符”,又叫“纸马驭”。此书中是将这种以“纸马符”驾驭牲口的技法归为巫术。

而清代著名兽医彭风宜在《百神左性析》中则提到,北宋前后出现的“纸马符”驾驭牲畜,很可能是在在纸符上含有某种提升牲畜潜能的药物。药物药性通过香薰而出直接渗入牲畜肌肤,作用于牲畜内腑再转而达到四肢,将潜能尽数发挥出来,力量与速度可达平常时的数倍乃至十数倍。

《神器说论》《百神左性析录》中提到的“纸马符”估计和郁风行运用的马形纸符是一回事,但是他这绝技到底是巫术还是提升了牲畜潜能的医术,我们却不得而知。

庖天下

当适应了郁风行驾驭马车的速度后,齐君元以一副没话找话的态度提出了一个一直想问的问题:“离恨谷的人都去哪里了?”

郁风行没有说话,他依旧很认真地驾驭着马车,只是有意识地用眼角瞟了一眼坐在后面车边架上的肥脸。

肥脸的表情很严肃,他并不是什么时候都笑容可掬的。齐君元发现,平常时肥脸的表情还是很正常的。只有在应对对手时,他才会笑得那么灿烂和难看,这有可能是在对决中养成的一种习惯,用笑容震慑对手放松自己。当听到齐君元的这个问题后肥脸的表情严肃了,这严肃可能是为了让齐君元相信自己下面所说的真实性,也可能是在认真思考如何应对齐君元的问题。

“他们就把你们两个留下了吗?不会是让你两位老兄专门在离恨谷等我的吧?呵呵。”齐君元后面故意加一句调侃的话,以便把气氛搞轻松。

“是的,我们两个就是在那里专门等你的。”肥脸的话说得很认真,而这样的回答是齐君元完全没有想到的。

“呵呵呵,不会不会,我不是已经死了吗?你们怎么可能会等一个死人?谁这么傻安排你们两大度衡庐高手来等一个死人?”齐君元的措词其实很不理想,对方意外的回答让他有些慌乱,而对后续的疑问有些急躁。

“你是在名册上被除了名,这我们都知道。”肥脸承认了这个事实。而齐君元通过这个承认的事实,更加确定自己当初去瀖州做的那个刺局本来是要将自己折在那里的。刺杀顾子敬不是真正的目的,也不是意义所在,让自己死在那里才能体现价值。所以秦笙笙在自己准备逃走时出手制止了,只是没能制止住,反而让自己将她一路坠上,直到烟重津才摆脱。中间去往上德塬、东贤山庄可能也存有摆脱自己的意图,但是都没能摆脱掉,到最后反而是自己将他们带出困境。

“但是你没有死,那么就具备了更大的作用,提升了你在离恨谷中的层次。”肥脸这不是在恭维,而是说的事实。齐君元在经历了那么几次大的刺局,与多个国家的秘行组织有过冲突,南唐的汤山峪营围驻军、沐虬宫护卫以及李景遂、李弘冀的手下也有许多人见过他。所以现在的他已经不仅仅是一个经历经验更加丰富的刺客,而且可以在需要时成为一个极为重要的筹码。

“我好像问的是离恨谷的人去哪里了,而不是关于我是谁的问题。”齐君元不想让肥脸将谈论的中心带偏,所以很明白果断地把话头拉了回来。

“离恨谷遇到突然而来的外部侵扰,所以全数离开,另寻秘处安身。”

齐君元几乎不用想就知道这话是假的,如果真是突然遇侵扰离开,谷里居所怎么会如此整齐不乱。而且既然有外部侵扰,又留下他们两个人干吗,这不是在给外部侵扰的人留线索吗?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你们两个就不是专门等我的,而是等那些不该回来却又回来的人,以免被外部侵扰的力量拿住后透露更多离恨谷的秘密。”齐君元顺着假话揭穿另一个假话,这种借力打力的方式虽不算话兜,却是显示出齐君元的才智。而他这样做的目的就是要告诉那两个人,他不是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