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回虎啸龙吟遭重创慧因兰果醉梨涡(第3/6页)

朱红灯心想,派上官瑾去,纵使事情不能解决,最少也不至于恶化。不料事出意外,上官瑾去后不到十天,山东方面已快马飞报,传来了惊人消息,说上官瑾单骑拜山,竟然一去不回,音讯杳然,生死难测。山东道上,传说纷纷,有的说上官瑾已被打死,有的说上官瑾受了扣留。而王子铭方面却不声不响,只给山东义和团总部去了一封信,表示他们不愿以上官瑾为商谈对手。至于上官瑾的下落,却一字不提。

任是朱红灯怎样曾经风浪,豪气干云,听了这消息,也不能不自心惊。事情愈来愈糟,乱子越闹越大,朱红灯已不能按原来计划处理了。他考虑再三,深恐这事情连自己去也未必能顺利了结,因此急派人延请附近几省有交情的武林名宿,准备探探王子铭的底,软硬兼施,谋定后动。

陈保明那时正是在古松岗别过丁晓之后,来到安平谒见朱红灯。他席未暇暖,立刻就受朱红灯差遣,赶回河南请太极陈兄弟出山,以助一臂之力。

且说那陈保明将上官瑾失踪经过和自己回来的任务详细告知后,丁晓震骇异常,问太极陈道:

“师父,那你去不去呢?上官先生这样的功夫,谅不至遭受意外吧?”

丁晓带着期望看着太极陈,神情显得很是焦急。

太极陈笑了一笑道:

“你这么个急法?如果我也像你这么着急,你今天就见不到我了。保明回来,我本想马上去的,后来想了一想,以上官先生的本领,还会遭遇意外,就算我赶去,也未必济事。因此我又约了最近到河南访友的两湖名武师韩季龙,多一个帮手,总是好一点。他已经答应过两天赶到怀庆相候,与我同行。”

丁晓又怀疑地问道:“那不会太迟吗?”

太极陈摇摇头道:

“不迟,你仔细琢磨就晓得了。

“上官瑾这次的意外,只有三种可能:一种是遭遇不幸,已不在人间,如果这样,早赶去也回天乏术;这是最坏的情形,以上官瑾的武功,纵遇意外,也不至此;另一种可能是已经出险,但为了其他原因,尚不愿露面;如果这样,做朋友的赶去救援,也不争这几日迟早;还有一种可能是已被王子铭扣留,如果这样,王子铭一定不会在与义和团尚未正式接触前,就横加毒手。杜赶驴也只是被俘受禁而已,何况上官瑾?王子铭是江湖上叫得开字号的人物,他就算有胆树强仇,挫高手,想更显名声,也不敢犯公愤,下毒招,杀害大名鼎鼎的上官瑾。朱红灯也是料到这种情形,所以才放心邀好手前去的。”

丁晓又上前讲道:“弟子也有意随师父去见识见识,师父可答应吗?”

太极陈瞅了丁晓一眼道:“你不能去!你去也没有什么用,这次去的几个人都是武林名宿,江湖前辈,不是恃人多仗势众的。你放心留在我这里,跟你的师伯先练习本门手法。”丁晓听了很是尴尬。

过了几天,太极陈果然和陈保明赶去会见韩季龙,作伴应朱红灯之约去了。

再说当日上官瑾听了朱红灯的吩咐,独自返回山东,先见了李来中、张德成等大头目,转达了朱红灯的意思后,就具了朱红灯和自己两人联名的大名帖,独自上鲁北的星子山,往王子铭的大寨处拜山。

星子山形势险峻,旷林岗高,形如环带,谷外辟为山田,筑有村舍;谷内峰峦起伏,建有营寨。上官瑾艺高胆大,他趁着绝早时分,朝阳未出,晓露未干之际,就来到了星子岩前,竟不找人通报,便往里闯。他展开了登萍渡水的功夫,在茂密丛林,嵯峨乱石之间轻驰疾掠,虽然在旷林之中,不时会发现卫哨和埋伏,然而他身形迅如飘风,人又机智,一见人影,即行趋避,竟给他连闯了十几道关,无声地掩到了王子铭的大寨面前。那些途中的卫哨,偶有几个眼力好的,也只是见到一条灰白影子,一闪即逝,疑鬼疑神疑眼花,也不敢鸣号示警。

其时旭日方升,晓风扑面,只有十数名哨兵巡逻各处。上官瑾穿着苏绸长衫,摇着描金扇,大摇大摆地走来。那两个在大寨门前站岗的巡卒,看到他这副怪样子,不觉“咦”了一声道:“你是什么人?大清早来到这里?”他们怔怔地望着上官瑾,给吓呆了。

上官瑾给他一喝,笑嘻嘻地立定下来,将扇子一指,慢声答道:“我是教书先生,你们的总舵主请我来给他的孩子开蒙的。”

那巡兵将信将疑,扯着他的同伴道:“喂,老二,你比我多在内寨走动,咱们总舵主是不是有孩子要开蒙?”

他的同伴想了半晌,应道:“我只知道咱们总舵主有两个孩子,大的已二十多岁,不在这儿,小的约摸有十二、三岁了,难道现在还开蒙?”

上官瑾又哼了一声道:“十二、三岁开蒙,有何奇哉?他太蠢也,你知之乎?”上官瑾摇头摆脑,之乎者也的乱扯一通,果然像个三家村的学究。

还是那个叫老二的机灵些,他瞅了上官瑾一眼,忽然问道:

“你既然是总舵主请来教书的,可有什么凭证?据俺所知,外人到此,不是有头目带领,就得有令箭为凭;再不然,若是请来的贵宾,还会有寨主的大红帖子,你有哪一样,拿来看看。”

上官瑾将扇子摇了一摇,笑笑道:“凭证乎?天黄黄,地黄黄,碰着胡虏一扫光!”

那两个巡兵一怔:“哦,你晓得我们今天的口令。”

上官瑾道:“你瞧,我不骗你吧,你们的总舵主昨天派人来请我时,就把今天的口令告诉我了;我既然晓得口令,当然就不必头目带领和其他凭证了。”

那两个巡兵果然相信。大寨也常有江湖上奇人异士来访,上官瑾虽然比他们所见过的人都怪,但他既能说出口令,他们也不敢怠慢,果然给上官瑾进去通报。

原来上官瑾在途中听见巡逻远远互相喝问,就全记下来了,顺便拿来开了个大玩笑,把那两个巡兵哄得服服帖帖。他却不料自己徒逞一时之快,非但害了那两个巡兵每人受二十军棍,而且还把王子铭气得一佛出世,二佛涅槃。因为上官瑾直闯到他的寨前,还能指使他的巡兵进去通报,如入无人之境,这不但是丢了王子铭的面子,而且是蔑视大刀会的尊严。

上官瑾把那个巡兵哄进去后,心里直笑。等了半晌,蓦然间大寨里人声嘈杂,金鼓齐鸣,大门倏地打开,门开处,一条大汉如飞跑出,打了一个千,朗然发话:“我们总舵主叫我请问上官瑾先生,朱红灯本人来了没有?”

原来王子铭一听巡兵报告,说有这么一个教书先生之后,他一皱眉头,问清形貌,啪地一个巴掌就把巡兵打跌,唤人绑去打了二十军棍,大怒道:“铁面书生竟敢小觑我王子铭,小觑我大刀会。”当下就想发作。但别人直闯寨前,虽是不恭,他没有受到拦截,却是自己这边的人不济;如果马上因此和他动手,未免显得小气。王子铭如此一想,只好强忍,眉头一皱,另有布置。先叫人如此这般地问上官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