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内战:法萨罗与塔普苏斯(第3/9页)

庞培

庞培也无意和平。设若他配得上他所占据的地位,他可能会明了,一个期望为王的人是不可能返回寻常旧路的,而一个人既怀抱了这个希望,便退无死所。庞培若求恺撒手下留情,恺撒可能有足够的胸襟惠允,但庞培没有;这与其说是心灵过于高贵,恐怕不如说是过于卑屑。也许是他不敢信赖恺撒,也许是他在法萨罗的惨败以后,又以他模模糊糊的头脑抱起或可得胜的新希望来,他决定把战争延后,寻求另一战场。

法萨罗之战的军事后果 庞培的将领分裂

如此,恺撒虽努力平复反对者的怒气,并减少愤怒者的人数,战争却继续下去。所有的重要人物均参加了法萨罗之战,虽除鲁西乌斯·多米提乌斯·阿赫诺巴尔布斯之外无人被杀,却已四分五裂,无法参加战斗会议。这些人大部分寻路来到马库斯·加图率领预备部队的科西拉;有些是越过马其顿与伊利里亚的荒山,有些则由舰队之助。

在科西拉,由加图主持下,举行了一次军事会议,参加者有梅特鲁斯·西庇阿,提图斯·拉比努斯,鲁西乌斯·阿夫拉涅乌斯,小格奈乌斯·庞培,及其他等人。但在主帅缺席,而其遭遇不明的情况下,加上党内意见分歧,任何共同的协议均未达成;最后各人自行其是,各选其以为最有益于共同宗旨的方式。既然有许多稻草可以让人抓取,则就难说究竟哪一片浮在水上最久了。

马其顿和希腊 意大利 东方 埃及 西班牙 非洲

马其顿与希腊因法萨罗之战而失。不错,加图(在得知法萨罗战败以后,立刻撤出底耳哈琴)仍保有科西拉,鲁提利乌斯·鲁帕斯仍保有伯罗奔尼撒。暂时看来,庞培部仍可在伯罗奔尼撒的佩特雷站住脚跟,但卡列努斯进军的消息足以使他们从这一区域畏退。科西拉亦无久守之意。在底耳哈琴战胜后派往意大利与西西里沿岸的庞培部队完成了不小的任务,他们攻克了布林迪西、墨西拿和维伯,在墨西拿烧毁为恺撒造就的整支舰队。然而原先各国加入庞培部的战船——大部分来自小亚细亚与叙利亚——却在法萨罗之战以后被各国召回,因此远征军的成果全被抵消。

此时,在小亚细亚与叙利亚尚无两方军队。只有法纳西斯的博斯普鲁斯部,以恺撒之名占取了其敌人的许多地区。在埃及,由加比尼乌斯留下的部队所组成的罗马军还为数颇多,因为他们又招了意大利的流浪汉与叙利亚或西里西亚的盗匪从军;但埃及舰队不久召回,因而亚历山大的宫廷无意站在败方一边,甚至不肯将其部队任败部使用之意亦昭然若揭。

西方的远景略佳。在西班牙,人民对庞培的同情心非常强烈,以致恺撒只得放弃进攻非洲的计划,而只要西班牙半岛上出现知名的领导人物,变乱几乎无可避免。在非洲,庞培的同盟——其实只有努米底亚的朱巴王,他是该地真正摄政王——则自从公元前49年就备战完成而未受骚扰。

因此,整个东方虽因法萨罗之战而全盘尽失,在西班牙则仍可能继续像样的战争,而在非洲则几乎必可有辉煌战果;因为,努米底亚王既为罗马属民,要他反抗叛乱的罗马人不能算是叛国罪。但做此要求,无疑终属极大屈辱。那些在这次的绝望战争中放弃了权利与荣誉的人,已经可以不再顾及法律了,他们可以像盗匪一样随意转变态度。他们可以跟独立的邻邦联盟,也可以诱使公敌加入内战。最后,他们可以口上赞成君主政体,却用暗杀的短剑来企图恢复合法的共和国。

陆盗海盗的敌意

战败者撤退并谴责新的君主政体,至少是在他们那绝望的处境下自然的表现。山与海自古以来就是避难所,不但所有罪犯,就是一切不幸遭遇者,一切受压迫者,也都在那些地方找寻栖身之所。庞培及共和派从山与海向恺撒君主权发动抵抗乃是自然之事,更自然的是他们以庞大的组织,有确定的目标而行大规模的海盗行为。即使在东方各国船队被召回以后,他们仍旧拥有相当庞大的舰队,而恺撒则实际上仍旧等于没有战船。他们跟达尔马提亚人的联合——后者为其自己的利益而反对恺撒——加上他们对大部分海域与海港的制御,使他们站在极有力的立场,得以发动一次小型海战。苏拉为了搜寻民主派,曾导致塞多留之战,这个战争先由海盗发动,次由陆盗,结果变成一场相当严重的战争,因此,如果加图的贵族派或庞培的拥护者表现出马利亚民主派(Marian democracy)的精神与火烈,如果在他们之中真能找到一个海上之王,则一个独立于恺撒君主国的共和国并非不可能在无可征服的大海上建立。

帕提亚联盟

更可能的是为了达成反革命而意图把独立的邻国拖入罗马内战的念头。法律与良心对叛离者的责罚都甚于对盗匪的;一帮战胜的盗匪要返回本国易被接受,但跟公敌一同回国的移民更难为人民接受。再者,若想以此途径复辟几乎是不可能的。共和派唯一能求得支持的国家是帕提亚,然而该国是否会赞助共和主义本身就成问题,而它是否会为此主义而与恺撒作战更成问题。

共和派夺权的时机尚未到来。

恺撒将庞培赶至埃及

当战败的一派这样被命运所驱赶、而即使那些决心继续奋战的人也不知何从下手之际,一向果决的恺撒已决定放下一切来追捕庞培了——因为庞培是他的对手,他唯一看作是将才的人物,追捕到他,就可能令他一半的对手(或许是最危险的一半)瘫痪。他带着少数人越过赫勒斯庞特[1],在那里遇到一支前往黑海的敌人舰队,舰队的人因法萨罗的消息大惊失色,悉数缴械。在他把必要的准备工作备妥之后,便赶往东方追捕庞培。

庞培则从法萨罗战场前往莱斯博斯,从那里携同他的太太与次子塞克斯图斯,乘船绕过小亚细亚至西里西亚,再至塞浦路斯。他本可在科西拉或非洲与他的本派会合;但他厌拒他那些贵族同盟,而在他的法萨罗惨败与他不光荣的逃走之后,想到在那些地方所可能受到的接待,他便宁可去见帕提亚王而不愿见加图。当他在塞浦路斯向罗马裔的农商收钱并装备一支两千名的奴隶部队时,得悉安条克已公言倒向恺撒,因而阻断了他前往帕提亚的去路。于是他转航埃及,在那里,有他若干老战士服务于军中,那里的情势与丰富的兵源也可以允许他有时间有机会重拾战争。

在埃及,托勒密十二世去世后,他的两个孩子,十六岁的克娄巴特拉和十岁的狄奥尼索斯,依照父亲的遗嘱联合登基。但不久弟弟——或宁说他的监护人波提纽斯——把姐姐赶出埃及,逼得她在叙利亚寻求庇护,并在此处做返国的准备。当庞培在卡西亚岬角抛锚,要求登陆许可的时候,托勒密和波提纽斯正率埃及全军驻守于佩卢西翁,保卫东方前线以防克娄巴特拉。埃及朝廷早已获悉庞培在法萨罗的惨败,此时本拟拒绝,但国王的教师狄奥多图斯则指出,若此,庞培可能运用他在埃及军中的关系唆动叛乱,不如利用这个机会把庞培除掉,比较安全,对恺撒也易于拉好政治关系。在希腊世界的政治家中,这一类的政治推论是相当有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