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汉尼拔指挥下的战争从开始至坎尼之战(第2/6页)

汉尼拔君临意大利北部

入侵军首度的胜利结果,使部族叛变蜂起,燎遍凯尔特地区。波河一带的罗马军撤入普拉森舍与克雷莫纳要塞,因之退路全断,只靠水路维持供给。得以逃离者,唯执政官提比利乌斯·森普罗尼乌斯——他为赶往罗马选举,带少数骑兵护卫,竟得奇迹般免于被捕。汉尼拔为了部卒健康,不得再冒寒湿作战之险,乃就地扎营度冬;大要塞难攻,因之只对普拉森舍河港及其他罗马小据点侵袭。这个冬季,他主要用心于组织高卢叛族:据说,凯尔特人加入迦太基军者,达步兵六万、骑兵四千之巨。

汉尼拔的军事与政治处境

公元前217年之役,罗马城并未做特殊的应战准备。元老院认为——实则也并非没有理由——虽然这次战争失败,他们的处境并不十分危险。除了派往萨丁尼亚、西西里和塔伦图姆的卫戍部队,西班牙的增援军之外,新任的两位执政官盖乌斯·弗拉米尼乌斯和格奈乌斯·塞尔维利乌斯所得到的兵源只足以补齐四个军团的编制人数;只有骑兵比原先加强了。两个执政官必须保持住北方前线,因之须驻守从罗马通往北方的两条公路,其中靠西的一条止于阿瑞底姆,靠东的一条止于亚里米伦;盖乌斯·弗拉米尼乌斯驻守前者,格奈乌斯·塞尔维利乌斯驻守后者。他们命令波河一带要塞中的部队到此与他们会合——可能是由水路——等待季节转好,然后守住亚平宁山道,再然后,采取攻势,进入波河河谷,于普拉森舍附近会师。但汉尼拔却无意防卫波河河谷。他或许比罗马人更了解罗马人,而且也明白,尽管特雷比亚之战赢得漂亮,他却绝对处于弱势,而且将一直如此下去;他也知道,他最后的目标——屈服罗马——既不能用恐怖手段达成,也不能用袭击达成,而只能完全征服那高傲的城市。意大利联邦,在政治的团结与军事的力量上,要远超乎他这样的敌人,因为他从本国所得的援助不但不规则,而且随时会断绝;而目前他则唯有意大利境内善变而浮躁的凯尔特人的资助;再者,腓尼基的步兵,尽管汉尼拔费了极大的苦心,从战术观点言之,却远不及罗马步团,这已从西庇阿的防御阵势与特雷比亚败军漂亮的撤退证实。由这两个认识,产生了两个基本原则,决定了汉尼拔在意大利整个行动的方法——即是,战争的行动地点与计划要不断地改变;这个战争的重要是求取政治上的成果,而不是军事上的成功——也就是逐渐松懈意大利联邦,最后瓦解之。这种战争方式是必要的,因为汉尼拔有许多处于劣势之处,而他唯一胜于敌人的一点——也就是他的军事天才——若要充分发挥其作用,就必须时时以变化莫测的态势使敌人疲于奔命。如果战事一旦以固定的阵势相对,他就完了。这个目标是他正确的政治头脑告诉他的,因为,在战场上他虽是个了不起的征服者,他却清楚看出,他每次所击败的都只是将军,而不是罗马城,而每次战后,罗马人都重又凌驾迦太基人之上,正如汉尼拔本人凌驾在罗马各将军之上一样。汉尼拔即使在较幸运的时候仍能如此明确,确实是比他最奇妙的战争还更为奇妙的。

汉尼拔穿越亚平宁

由于这样的动机——而不是由于高卢人恳求他不要以他们的乡土为战场(这种恳求是不会对他产生影响力的)——汉尼拔乃把新近取得的行动据点放弃,战场移至意大利本土。在出发之先,他下令将所有俘虏均带到他的面前。他下令将罗马人挑出,戴上锁链——有的记载说,凡能执兵器的罗马人,落入他手中者,一律处以死刑,至少是夸张的——而凡是意大利联邦的被俘者,则不需赎金即予释放,但要他们回家传达此意:汉尼拔来攻打的是罗马,而非意大利;他许下诺言,让意大利的每一个社团都恢复其祖先原有的独立与边界;这位解救者即将随他解放的人而到,诸族欲得解放或得报复,随各族自行选择。这样,在冬季结束,他便从波河河谷出发,在亚平宁山区中探寻路径。此时,盖乌斯·弗拉米尼乌斯带着伊特鲁里亚军,仍驻守于阿雷佐,以待气候一旦许可,即班师鲁卡,以保卫阿尔诺山谷。但汉尼拔已经料定他的计划。亚平宁山脉的山道,尽量采用西边的,也就是尽量远离敌军的方向,行军并不困难;但在赛丘与阿尔诺之间的沼泽地,则由于融雪及春雨而水漫四野,全军有四天四夜浸于寒水中,夜间除却堆积起之行李及倒下的驮兽之外,无任何可歇息之处。部队经受无可说明的痛苦,尤以高卢步兵为甚,因为他们走在迦太基军已轻践踏得无法通行的路径上,怨声载道,若不是迦太基骑兵在马戈的率领下殿后,使逃无退路,高卢军必不剩一人。马匹由于蹄部遭犬瘟热袭击,死尸成堆;士兵亦遭各种疾病侵袭;汉尼拔因眼疾而一目失明。

弗拉米尼乌斯

但目的却终于达成。汉尼拔于菲耶索莱扎营,而盖乌斯·弗拉米尼乌斯仍在阿雷佐等待道路可通之际,即当阻挡汉尼拔军。然而现在情势却完全改观;那执政官在山口本足以抵挡迦太基军,而现在在开阔的战场上则已绝非敌手了,他应当等待那现在在亚里米伦已全无用处的第二支部队到达。但他自己却不是这样想。他本身是一个政党领袖,由于致力限制元老院的权力而获得特殊的地位;在执政官任期中,贵族阴谋抵制他,他因之愤愤于怀;由于他反对贵族党派之争的旧路——反对得或许有道理——因而对传统与习俗都抱着蔑视的抗逆;一般人对他盲目崇拜,他则陶醉其中,同时也陶醉于对贵族派的深仇大恨中;除此之外,他还有一个坚不可摧的信念,认为自己是军事天才。公元前223年他率军剿除因苏布雷人之役,在无偏见的人看来,只证明士兵的优秀往往可以弥补将军们的错误,他和他的附和者们却认为这是无可驳斥的证据,证明罗马人若想令汉尼拔速亡,唯一的办法就是将盖乌斯·弗拉米尼乌斯置于众军之首。一时议论蜂起,致使他第二度被选为执政官,而战胜的希望如此弥漫,以致未曾武装而渴望乘机分取胜利的群众随之而来,依照公正的史学家的记载,人数竟比军团士兵犹多。汉尼拔的计划正以此种情势为基础。他不攻执政官,却从他的军团旁边擦过,所过之处均遭他的骑兵与凯尔特人劫掠——后者对劫掠之术特为精通。执政官原先答应让他们分享战利品的社团,现在因在执政官眼睁睁的情况下遭劫掠而怨声四起,敌方则传话过来,他们不相信这个执政官在他同事的部队到达之前有能力与决心跨出一步;于是执政官盖乌斯·弗拉米尼乌斯乃决心施展其军事天才,给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一个严厉教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