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翠微云雨,冲破禁忌征服李治(第2/7页)

“什么?!”李世民猛然睁开双眼,“李世勣也病了?”

李治被父亲急切的态度吓了一跳,忙如实道来:“听他儿子李震上奏,他前日突然抱病,时冷时热,时疯时癫,却也说不清到底是何毛病。”

“哼!”这话李世民全然不信——就在不久前二征高丽,李世勣还曾调遣兵马,好端端的怎会突然重病?恐怕是那顿酒勾出的毛病吧?难道想金蝉脱壳推卸重任?出尔反尔奸诈欺君,朕绝不能容忍!

“哦,险些忘却。”李治突然想起一事,忙招手唤王伏胜进来,“李震还呈给孩儿张药方,说是京中名医给他父亲开的,其中有一味名贵药材难以觅得,请赐宫中所藏。”

“嗯?”李世民不禁犹疑,见王伏胜掏出药方,竟亲自接过查看起来,也无非是人参、鹿茸、犀角等物,虽说名贵倒也不至于民间购不到;直看到最后所用药引,不禁眼前一亮——龙须!

李治旁窥,不免惊讶:“龙须是何物?儿臣从未听说过。”

“朕已知道,这味药可大不寻常啊!”李世民微微一笑,“你再好好想想,这龙须究竟是何物,为何只有宫中才有。”

李治苦想半晌不得要领,正要道惭愧,却瞥见父皇正手捻须髯,顿时了悟:“天子乃人中之龙,难道龙须便是父皇的胡须?”

“正是。”

“从没听说过胡须能治病。”

“凡夫俗子的胡须自然不能治病,但朕的胡须却有此功效。”

“能医何病?”李治怀疑这又是那群道士们的话。

哪知李世民却神秘兮兮地一笑:“心病。”

“心病?”李治一脸困惑。

李世民说罢起身,踱至殿壁旁摘下悬挂的御剑,毫不犹豫,满副长髯一挥而落。

“父皇……”李治想要阻拦却已不及,顿足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宜损伤,英公这个要求实在过分,您岂能姑容?”

李世民却道:“我儿博览群书,难道没读过《后汉书》?光武之名将马援有言,‘非独君可择臣,臣亦择君矣。’若有社稷良臣,为君者不能信任保全,何以使其肝脑涂地效死以报?朕以区区一副胡须换李世勣的拳拳忠心,难道不合算?”说着已将割下的胡须用药方包好,交到王伏胜手中,“送到英公府上,再替朕传句话,叫他安心养病,不要胡思乱想。”

“是。”王伏胜领命而往。

李世民扭过头来,见李治一脸懵懂望着自己,有心把奥秘道破,话到嘴边又忍住了——年纪轻轻城府未深,他若心中存不住话,传扬出去反倒容易误事,还是叫他慢慢领悟吧。

“陛下。”监理炼丹的宦官手捧托盘走进殿来,“吉时已到。”

李世民凝神看着金漆托盘上那颗丹药。珍珠大小,其色暗红,是道士用丹砂、石英、雄黄,配以处女之精血及各种良药炼成的。几个月来他日日服食这东西,今天却不禁生出些怀疑——李世勣讨要朕的胡须是为了治心病,难道朕吃这个也只是治心病?这东西真有效吗?

但太医们已对风疾束手无策,为了恢复健康,哪怕有一丝希望也要尝试……李世民不敢再多想,快步上前抓起那丹药,塞进嘴里一口吞下,随即盘膝打坐。

李治见此情形只好起身告退,出了立政殿李治不禁长吁短叹——父皇绝顶聪明,怎会信上这个呢?李治根本不信丹药治病,甚至怀疑服丹有害无益;可是他实在无力也不敢去阻拦父皇。

他走出殿门没几步,忽见陈玄运快步奔来,忙问:“有何急事?”

“政事堂宦官私下向我禀报,申国公府遣人向国舅报丧,老仆射薨了。国舅不让告知圣上,可这事我们当奴才的哪敢隐瞒,还是告诉圣上吧。”

李治没想到高士廉这么快就没了,连忙摆手:“先别声张,父皇刚服下丹药,不宜惊动。”道士早有过叮嘱,丹药是以阴炼阳、水银伏火之物,需避风避寒静心克化。他唯恐父皇犯忌,还欲遮掩,哪知李世民在内静坐早听得清清楚楚,当即起身高呼:“速速更衣,朕要亲往吊唁!”

李世民执意要去,终于还是带一群侍卫出宫了,李治也只好跟随前往。陈玄运见阻拦不住,早已派人告知了长孙无忌。无忌连同高士廉之子高履行、高纯行、高真行,乃至前来吊唁的宾客都顾不得丧仪,一众人等阻于朱雀大道之上,抓着御马缰绳,抱着皇帝大腿,力劝他服药后不可出宫,恭请大驾回转。

李世民身染风疾,祭祀都未亲临,却要亲往吊祭高士廉,这不仅是出于对老臣亲贵的尊重,也是对高家和长孙家的格外关照。因群臣阻拦无法成行,只得面向南方大哭一场,宣布追封高士廉为司徒,赐谥号为“文献”,陪葬昭陵,并令李治代为前往,以晚辈之礼拜祭。

凛凛寒风中,李世民放声哭泣着,一半是哭高士廉,一半是因为勾起了对长孙后的怀念,在群臣苦苦阻拦下只得洒泪回宫。

可他刚回到立政殿便觉浑身燥热、腹内鼓胀、喉咙生疼,体内便似着了火一般,堂堂贞观天子来不及呼唤宦官,便伏在床边大口呕吐起来——那吐出的秽物殷红可怖,也不知是丹砂还是鲜血!

二、身染沉疴

贞观二十二年(公元648年)在压抑中到来,原计划举行的封禅再度取消,这是李世民第三次与泰山失之交臂,对外宣布的理由是泉州海溢、苍天示警,可百官心里都清楚——皇帝病重已无力东巡登山了。

自高士廉去世那日起李世民病情便急转直下,不但风疾之症加重,还引发腹痛、痰喘、呕血、痢疾等一系列症状。发展到这个地步,完全是服食丹药造成的。且不论“灵丹”有没有毒,丹砂、雄黄等皆性热,而风疾症本因虚火虚热、气血不调而生,服食丹药就如同负薪救火,只会越烧越旺;加之在服丹后外出,十冬腊月寒风极烈,他心情悲痛感染风寒,内火外寒双重煎熬,岂能不酿大祸?若不是他久经锻炼体质强健,恐怕当时就呜呼哀哉了。

落到这步田地,李世民仍执迷不悟,只认为这是服丹方法不当造成的,可鉴于病情只好暂停炼丹。

但一切已经太迟,五脏六腑均被丹砂灼害,他再也不可能恢复往昔的生龙活虎。几乎就在同时,中书令马周病逝,大唐又丧一位治国良臣,无奈之下李世民只好授权长孙无忌为检校中书令、知尚书、门下事。无忌统率三省总揽大政,权势已达顶点,在其之上的只有一个半人,一个是病病恹恹的皇帝,半个是唯唯诺诺的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