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困窘中萌发(第2/2页)

“武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武侯是奋斗到死的。可我还活着,活着……”宋慈吼道。

夫人有些被惊住了,稍顿,她想说:“武侯有君主委以重任,可是你……”然而没敢说。她知道,这正是老爷陷入郁闷的根源。他想做提刑,圣上却让他来当知州,这有什么办法呢?五年来,玉兰不知讲过多少慰言,都无法使他做到权且随遇而安。玉兰痴站了一会儿,只说了声:“早些歇息吧!”便退了出去。

月亮依然在云天中穿游。秋娟与童宫、芪儿与霍雄都领着孩子候在房外的庭院中。方才宋慈陡然喊出的那些话,他们都听到了。见宋夫人朝他们走来,他们都迎了上来。

“母亲!”芪儿叫道。

宋夫人握着芪儿的手,感觉到自己的手很凉。宋夫人说:“我本想趁此大寿,让老爷高兴高兴,谁知……”

“外婆,外公怎么啦?”小赓儿说。

“没什么。”宋夫人抚着几个孩子的头,对大人们说,“你们都领孩儿先去歇息吧!”

皎月西斜了,秋娟、芪儿安置了孩儿睡后,又来到了书房外的庭院,宋夫人与童宫、霍雄都还在原地。书房的窗牖上,烛光也仍然映出宋慈踱步的身影,不住地长短变幻……

起风了,凉风飕飕地吹着,宋夫人身上又感到了阵阵的凉意。“老爷若再不去歇息,也该添衣了。”

“芪儿。”她轻唤了一声。

“哎。”

“你再去劝劝父亲吧!”

“我?”芪儿眉睫动了一下。

“有时,你的规劝,父亲倒是会听的。”

“可是,讲些什么呢?”过去,在宋慈为此很不愉快的时候,芪儿的几句话确也曾使宋慈渐渐安静下来。但几年来芪儿的话也似乎讲尽了。现在,该说什么?

“你就拿件衣服过去,让父亲添上,再随意说点什么吧!”宋夫人说。

“好吧!”芪儿转身而去。

一会儿,芪儿从父亲卧房取了一件衣裳出来,就这时,书房内忽然传出宋慈的叫声:“玉兰!玉兰!”

“哎!”宋夫人连忙应道。这些年,宋慈只在单独同夫人一块儿时才直呼其名,如今大呼出来,是忽然想到什么事儿?宋夫人与芪儿一齐朝书房奔去。

“著书,我可以著书!”见夫人进来,宋慈第一句话便这样说。

“著书?”夫人问。

“对!”宋慈目光灿亮,“我也该有些自知,天下之大,案件之多,我纵有三头六臂,又能审理多少?何况我已经老了,光阴十分有限。再说世间许多冤错案,究其原因虽多,但有相当一部分是司法官缺乏经验所致。我若能把一生中亲所经历和所见所闻的疑难案撰写成书,以示同寅,供后人之鉴,那……”

夫人笑了,芪儿他们都笑了,真正会心的微笑。他们想,老爷此后有事做了,他将不会因无事可谋而困闷。

宋慈也笑了,十分舒心的微笑。

这是宋慈一生中真正值得庆贺的生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