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文正公书札卷二十一(第2/8页)

去岁两湖、江西,虽非上熟,亦非凶年,而早荒如此,实缘洋人采买太多,接济贼粮。湖北华洋杂处,无可查禁。湖南若严行禁遏,非有各营专咨,咨有定数,不准过岳州一卡,或可少戢洋舟济贼之风。不知阁下以谓可行否?

复李少荃中丞 同治二年正月二十七日

接奉十四日惠书,常熟危急如此,殆不可保。尊处兵力本薄,散布于福山、昆、太等处老营,空虚已甚。设忠酋引攻常、昭之贼,还向松沪根本之地,深为可虑。此间虽派树字五营、疏牧一营回沪,而到防已在二月之季,未知赶得及否?鄙人多年在外,屡经挫败,故常有无礼之葸、过计之忧,伏希亮鉴。

九洑洲北渡之贼,未知实数,而屡获伪文,均言忠酋亲率北渡,下扰扬防,上犯皖、楚。皖北兵力太薄,专待希庵及江味根到此,乃可进剿。左帅连克金华一府,龙、汤、兰溪三县,贼之大股退窜浦江,而於潜、昌化等股连日窥伺徽州,去郡城仅十余里,徽州守将为唐桂生,祁门守将为王钤峰,或可保全。所虑者,休宁、黟县耳。

九江茶务,委严锡康等抽厘,承许概济舍弟金陵一军,感荷之至。惟敝处引照捐照厘照,载经过江、皖,概不再抽,碍难食言,尚希亮鉴。接云仙书,阁下议于沪上厘捐酌加一成,专济安庆饷项,尤为沾感。今岁并江、席二军,实添二万余人,断难存活,得此遂如天雨金粟,地出银瓮。皖之军民,其自此有生机乎?

复左中丞 同治二年正月二十八日

顷奉惠书,敬悉一府三县同时克复,抃慰何极!芗泉来牍,有进规杭、绍之议。规绍则可,规杭则断不可。敝处兵力本不甚单,自进逼金陵,遂觉处处不敷分布。当时舍弟所以冒昧骤进者,一则恃与多帅有约,可由九洑洲南渡会剿,一则芜湖、梁山连夺重险,军势顺时,有不暇细审耳。贵部精劲远过敝处,而单薄殊甚,一逼杭州,则各路皆不敷分布。固知伟画决不出此,然阅历之言,不敢不以告也。

金、兰等城败贼,闻多退浦江、诸暨,亦分支旁窜於潜、昌化,信否?顷闻於、昌、宁、旌等贼,由绩溪窜近徽州,而春霆亦报宁国贼目伪王十人,特由繁昌、泾县两路窜扰池州,徽、宁两防同时并警。东坝以下,米粮极少,贼之冒死而思就食江西,情势然也。

弟于正月二十八日起行,至金陵审察一番,如果围师可以撤退,则分剿东坝。高淳、二溧一带,兵力足敷分布,局势亦较紧凑。惟舍弟坚持不退,厚庵亦以退兵为耻。去冬曾以奉质阁下,亦谓不宜轻退。顿兵荡荡坚城之下,形见势拙,恐未得者茫如捕风,而已得者又复糜烂。展转图维、羌无定计、敬求荩筹、为我策之。

次青事何时复奏?弟前疏着语过重,致言者以矛陷盾,尚祈大力转旋为荷。

致李希庵中丞 同治二年正月二十九日

国藩于正月二十八日自安庆起行,将赴金陵、芜湖等处查阅营务。外间多言金陵一军,顿兵坚城,宜设法撤退,另作良图者,亦须亲往一看,熟商行之。

徽州日来吃紧,闻系浙江於潜、昌化等股前往围扑,不知桂生等能御之否?宁国有七伪王,日内将并力上窜皖南,局势二月内可决雌雄。九洑洲之贼,正月间续行北渡者,据报数近五万,萧军与水师相依护,必可无虞。毛军孤立一方,虽添元中、瑞右两营,不知果足自固否?务恳台从二月起行。如尊恙全愈,则请亲赴前敌,勾当巢县、和、含之事;如尚未全愈,则请卧镇安庆,调度北岸诸军。幸勿再迟,千万之恳!

复彭雪琴侍郎 同治二年二月初二日

池州舟次晤程石舟,接奉十九日惠书,添兵之说,鄙人亦筹之再四。北岸兵力止此,无可再添。去冬调萧、毛之兵,将寿州正阳关退出,让还苗练,中外皆不以为然,鄙人亦深以为歉。今若再将成大吉军调出,三河尖亦退还苗练,淮上形胜全失,断断无此办法。自成军外,别无可拨之师,阁下所深知也。

巢、含等处,外间皆言其并不凶悍,萧军不能攻克铜城闸,毛军又有二十日之挫,维则全不知愧耻,反以兵少归咎于上,殊不可解。将来希庵到后,自有定论也。目下续行北渡之贼,不知实数若干,仆因萧、毛皆不善战,故仅以守责之,岂谓北岸之贼不宜急剿哉?

致李希庵中丞 同治二年二月十二日

国藩以初五日至金陵查阅,一切尚属稳固。宁国附城及西河、湾沚、小淮窑之贼,一律肃清。自去秋各军大病,风波奇险,卒能转危为安,实为天幸。

刻下北岸吃紧,李世忠浦口、九洑洲各营被贼攻陷,上窜巢、含等处。毛竹丹兵力单薄,已调元中、瑞左益之。顷又调刘连捷三营助之。若萧、毛与合、舒、无、庐幸保万全,则恐其直趋桐城,上犯鄂境。务望台从迅速出山,由楚、皖之交入手,攻克巢、含,直下浦口、九洑洲,即行南渡,主持会剿金陵之全局,亦犹七年从上巴河入手,攻复二蕲、广济,直下小池口,乃成浔郡合围之局也。

复左中丞 同治二年二月十四日

金陵行次,接奉惠书,敬悉永康、武义、义乌、东阳收复,诸暨亦已攻克。蒋军进图绍兴,台旆已驻兰溪,军势百倍,至为忭慰。

弟前商图湖州之说,亦颇知机势不甚便利,而不知瘠险一至于此。浙人自贼中逃出者,言忠酋全力守绍,以为有绍而后有杭。想我军抵绍,必有数次恶战。惟贼中文报最迟,忠逆方在苏州,一面图攻常熟,一面图窜江北。或未日暇以悍贼预守绍郡,则蒋军省力多矣。

弟以二十八日自安庆起行,初六日抵金陵营次。北渡之贼,初二日破九洑洲李世忠各营,初三日破浦口一城,刻下围扑江浦。李世忠因捆盐与苗部寻仇,亲赴五河县私斗方殷,其子李显爵等频函至舍弟处求援。雨花台兵力单薄,本不能以大队北援,而李营又万难共事,只得坐视二浦、来、六之失。李部倾覆不足惜,而大局从此更难收拾矣。幸鲍军于初一日大破围扑老营之贼,乘胜将西河、小淮窑、高岭、梅岭、杨柳铺、湾沚等处贼巢,一律扫除。而金柱关各营,亦于初二三等日,频获胜仗,并据称伪侍王初一日溺毙,从此宁国、芜湖局势稳固。

自去秋以来,奇险迭见,至是始庆更生,真天幸也。现檄春霆进攻新河庄、水阳镇、金宝圩,一气追至东坝,必克复该处,而后宁国之藩篱可固,金陵之后路无虞。荷蒙盛意,以刘、王会合新军,由徽州打到宁国。目下宁事已稳,尊处若有余力,乞留以援剿歙南及江西之北境,其利大矣。此间饷事之绌更甚尊处,每与僚友言,假令润帅而处鄙人之位,决不至此。希庵、味根同走皖北一路,诚不知能否契合。然北岸地广贼多,非此两军不足当之。弟所虑者,不在楚师之小隙,而在苗、李之大患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