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文正公书札卷二十(第3/8页)

致鲍春霆 同治元年十月初一日

贼数太众,贵部病者太多,目下总以先固营濠,先保粮路为要。梁美材等三营十月初必至尊处,何绍彩,吴廷华等九营十月半间必至尊处,但望阁下稳守稳扎。此两月内可常常添兵,共可添万余人,饷银亦必常常解去,乞放心。韦、洪两部皆不可靠,不宜令之同战。

致鲍春霆 同治元年十月初四日

梁美材等三营已至宁国否?上游吴廷华、何绍彩二军因风大,尚未到安庆,到即遣赴麾下也。梁美材请添招二百人,余批令由阁下代为呈请,盖使之稍感阁下之恩,或肯出力耳。闻该三营不甚和睦,不知打仗尚齐心否,阁下须留心察看。战阵时纯靠本营之兵得力,切莫专靠客兵,恐误事也。

复左中丞 同治元年十月初四日

弟之调芗泉军凡三次。初闻各路同警,则调芗军援徽;继闻伪侍王窜并金陵,则于初四日调芗军替防宁国,而抽鲍军往援金陵;继因宁国县城失守,又于十一日调芗军援救徽、旌。三案之中函牍重叠,不啻六七次,然其时只知芗军尚在寿昌、淳安一带,为可东可西之活兵,不知其已围逼汤溪也。迨至十六、十八日连接阁下初八、初九日信,始知芗军业已围攻汤溪,弟即于十八日复书,嗣又于二十三日寄书,不复言调芗军矣。目下金柱关、芜湖及水师各营业已九分稳固,金陵一军,亦有七分可靠。春霆一军二十一日出队小有损折,凯章之病据称十分沉重,殆有不忍言者。杨、黄各逆相持已久,霆军纵可强支,若忠、侍等从金陵折回,归并宁国,恐霆、凯万难支柱,终不能不烦芗军一为援助。汤溪之克如少有端倪,自不可弃垂成之功,若豪无把握,或宜相机撤退,俾芗军作一支活兵,于浙、皖俱有裨益,刍荛之献,尚希卓裁。舍弟屯驻金陵,鄙人亦患其太呆;于二十一、初三日两次致书,嘱其于忠酋解围后趁势改图另由东坝进兵,不必株守金陵。兹特将家信抄呈台览,是否有当?务求谆切指示,至恳。

致左中丞 同治元年十月十一日

久不接惠书,未审九月二十二日以后,复猛攻如故否?所示思得一攻坚之法,拟于二十四日试用者,果试之否?金陵舍弟一军,刻已稳固,初五日破贼垒甚多。闻忠逆实派六七万人回救嘉定,盖因少荃九月二十二日之捷杀贼极多,故分贼回顾苏、昆老巢。其伪待王是否回浙,信中并未提及。湾沚之贼窜入清弋江之西,霆营粮路已断,深可危虑。春霆只知蛮打,豪无布置,鄙人久已忧之,而无术代为补救。将来黄文金等内窜江西,恐不能不烦芗军至景镇一行。不知芗泉之力足以独制黄老虎否?又不知届时不为汤溪之贼所牵制否?另咨奉报,求阁下预为筹画。景镇为弟与阁下暨沈帅三人所共守,亦为犯江之贼所必争,自碉堡筑成之后,较往年贵部凭河而守,难易何止霄壤!即靠城出击,亦尚易于见功。若芗泉力能办此,则台端溥惠徽、祁诸军,亦大有造于江西也。

致毛寄云中丞 同治元年十月十四日

顷接黄南翁十月一日信,拟请江达川方伯带勇二三千来皖,极妙极妙!此间目下之急不在金陵而在宁国,看来鲍军殆难久支。鲍若疏失,则张军困于宁国城内,亦无幸全之理。皖南危而江西必受其害,吉凶总不出十日之内。如果鲍军不支,宁国决裂,则敝处一面坚守徽、池二府,一面拟奏调味根一军随达川东来,由江西打出皖南,或可补救万一。若鲍军幸而转危为安,则不奏味根之部,专请达川带勇来安庆耳。

致李少荃中丞 同治元年十月十四日

旬日未接惠书,未知沪上军情何如。伪忠王以初五夜自金陵退窜,回顾苏、昆,计冬月间松、沪又将吃紧。张树声等五营初五日已札令迅赴上海。旋闻宁国危急异常,又缄告幼荃,令其暂留芜湖。现尚未接复信,不知该五营遵前札而行乎,遵后函而留乎?白齐文一军至今未到,即可不必再来,金陵极危极险之时已早过矣。冯竹渔丁外艰,奔丧万里,所费不资,渠拟由上海回广东一行,张罗经费,再由轮船进京以达陕甘。道经沪上,以及门之高足,为出塞之孤茕,想阁下必代谋万全,无俟鄙人赘陈也。

复左中丞 同治元年十月十五日

金陵自初五日出濠一战,毁贼多垒,贼已退窜一半,其余是否退净,已否解围,尚未接舍弟确信。而宁国军事,近日危险殊甚。春霆九月二十一日进攻高岭之贼,十月初八日进攻西河镇之贼,皆以攻坚无利,而收队时又为贼所乘,损折甚多。目下水路粮运已断,陆运又无夫可雇,观其主意之慌乱,布置之散漫,人心之离怨,殆难久支。鲍军若有挫失,则凯章之在郡城,与春间湖州之困无异,将来终不能不求芗军一为救援。盖宁郡若果不保,不特皖、浙之全局决裂,而凯军亦将全数覆没,尤可骇痛。目下环宁郡之旌德、泾县、南阳皆有防兵固守,救援尚易为力。汤溪地道发后,若仍不得手,可否饬芗泉暂行弛围,驰援宁国,伏希卓夺。尊处兵力并不甚厚,钤峰既已援徽,芗军若再援宁,则浙境仅存阁下本部与刘、魏三部,是否足敷分布?弟虽吁援甚切,然未敢顾此而失彼,统俟荩筹酌核。来示日以怫郁,鄙人则情怀大恶,皖南十余州县几无坚城可恃,兵愈多而愈不中用。沈幼丹中丞与敝处大为龃龉,将漕折全行截留,初不省其开罪之由,以中才而当末流之世,处权势之地,固宜丛尤悔而不自知乎!

复李少荃中丞 同治元年十月十六日

白齐文之军既未启行,即可竟作罢论,已具咨尼之矣。张树声等业经札令由芜湖起程回沪。嗣闻初五日贼由湾沚上游窜过清弋江之西岸,鲍军初八日又在西河小挫一次,粮路之由水运者业已梗塞,春霆大为慌乱,众心亦颇离怨,宁郡岌岌可危,芜湖亦殊紧急。遂于初十日缄商幼荃,仍留树字五营在芜操练,以佐声威。俟吴长庆、疏长庚等四营募就,接守芜湖,即令张树声等回沪,大约极久不过多留半月耳。士翁竟能坚守甬东,可敬可敬。张景渠之留,不能不请左帅作主。敝处自三辞节制浙军之命,嗣于浙事概不与闻,阁下曾奉有审办此案之旨,或当与左帅联衔具奏。粤东换印渠为督,莘农前辈为抚,厘务可不掣肘。然筱泉书来,每月办成不过十余万金,徒负专利之名,并无救贫之实,则亦不欲久貌腥膻之号耳。

复官中堂 同治元年十月二十三日

汉口定于冬月十二日开关,以后税课当可稍旺。盐务数案,洋人与奸商偷越,尊处办理最为妥善。江西失之过柔,敝处亦尚未办有条理。盖洋船拖带一节,行之已久,洋人与汉商两相情愿。总理衙门欲一概禁绝,薛星使亦主全行禁止,本系正办,无如九洑洲未克,大江固为贼所阻,而李世忠新开河一卡,商贾亦视为畏途,情愿以重资雇洋船拖带,虽以严刑禁之,亦不能止。而尊处所办票盐行楚一案,敝处所办票盐行西等案,暗中已准洋船拖带,特未昌言说破耳。乔运司详请,只许票商公雇轮船数号拖带官盐,不准小贩奸商私雇洋船,其说理亦欠圆足。弟虽经批准而至今未咨总理衙门与尊处也。究竟此事宜一概禁绝乎,抑宜掩耳盗铃,听其拖带而佯为不知乎?敬求卓裁详示,庶以后办理,不至彼此两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