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文正公书札卷十二(第2/9页)

国藩戊午再出,谕旨饬统萧、张二军,去秋概调赴他省,阁下所知也。去冬勉凑万人,依傍鄂省各军,今又留攻安庆,亦阁下所知也。目下所带霆营六千人内,三千四百系多年老勇,其二千六百则系今夏新招,未曾见仗。其朱镇等之四千人,老勇一千三百,新招二千七百。故鲍镇未来,朱镇未痊,万不可以言战,实属自知甚明,自度甚审。若自揣兵力可恃,岂有不愿出仗之理?岂有不肯赴援之理?故自五月初三以后,四次具奏,皆言驻扎祁门,以待新军之至。此中空虚之苦情,虽未尽形诸奏牍,已托养素告诸左右矣。倘不自量其虚弱,或蹈萧翰庆、彭斯举之覆辙,则新军虽至,无所附丽,亦有心人所不愿出此也。

复郭意城 咸丰十年六月二十六日

长公云仙亲家,比已抵家否?所怀本多不适,又值盛夏南风,沿途阻滞,知弥怆恨也。长公办事,与鄙人昔年之卤莽而耕、灭裂而耘约略相同;其横被口语,几难自明也亦同;圣主之若有意若无意也又同。已寓书霞仙,邀长公至乡消遥散遣,秋冬再谋东来会合,想尊意亦谓然矣。

协防江西之兵,承已招募五千人,甚好甚好,万不可撤。请酌量兵力将材,若宜于南路,则令防守南赣一带;宜于北路,则令助剿徽、宁一带。闻老湘营陆续已到袁州,凯章亦将次抵袁。毓中丞因仁化、乐昌之失,吉、赣震动,咨请截留凯章,暂驻袁州。

此间宁国危在旦夕,於潜、昌化之贼,逼近杭州,日盼春霆、凯章二人前来,望眼欲穿,岂宜更被截停?而吉安膏腴,湖南江西二省所必守之区,又不敢竟催凯军来皖,如扶醉汉,如坐破舟,焦灼万状。求阁下商之龠帅、季帅,如吉安危急,自不得不留凯章,暂顾南路,否则或以来示之五千人者防南,或另筹一枝防南,总求早令凯章得达皖境,维持大局,至要至感。

复胡宫保 咸丰十年六月二十八日

舍弟遵厚、希、雪三公之议,合安庆之围,日内因江水盛涨,城外多淹,土城尚不能兴工。其请调东流之湘后营,应由厚庵札调。请调建德之宝右营,则普部之精华,日下防张家滩之贼,尚不能调也。

罗淡翁事,鄙人亦甚悲悯不平,以效死弗去、慷慨赴义者为罪、为非,则必以弃城逃避者为功、为是矣。待皖南事势稍有起色,当从阁下及官、骆之后,四衔会奏,为淡公申理,兼表其生平清廉之操。往岁为吴文节申理,本系采访舆论以立言,此次可否仿其意,敬求大笔主稿为之。

浙省近无信来,昌化之贼,似已迳薄省城。宁国围亦未解。求援之书日至,怨谤之声日闻,何以应之?求惠示。

复杨厚庵 咸丰十年六月二十九日

安庆,共定合围之议。桐城、枞阳,俱有防军,青草塥又有游兵,安庆本属万无一失,经卓见裁定,自无疑义。惟对岸须扎千人,断乡官之接济。东流周游击一营,应请阁下札调,即赴下游,驻安庆之对岸。尚欠一营,目下无可调拨。旦俟八、九月湘中新军到后再酌。如孤营不宜先往,或东流周军暂且缓调,听候鸿裁。

吴、李二镇,业经起柱下驶否?银两火药,想早经阁下交妥,至今未据报起程日期,殊不可解。请阁下与雪琴严密防范。

民船与坐船太多,最易误事,请阁下与雪琴认真清厘一次。所有家眷各船,或送回长沙,或概送十八号汉口等处。民船坐船,愈少愈好,免致临小事而仓皇失措也。

致李黼堂 咸丰十年七月一日

牙厘各务,仰蒙擘画周详,综理密微,曷胜佩仰。此事究系倡始于生意场中,故鄙意注重于“除官气、裁浮费”二语。

顷意城寄函润帅,亦以专驻省垣,恐耳目不能周遍,劝令参用绅士,互相查察。国藩于江西绅士熟识无多,闻见亦不甚广。即于湖南绅士,亦不似润帅之博采广询,左右逢原。仍求阁下就近悉心搜罗,或函商意城,于湖南厘卡最得力之员,借用一、二人,将来即可保作江西之官。如尚未在厘局当差者,亦可仿湖北之例,楚材晋用,但当礼罗江西贤绅,兼进并收,不宜过示偏重,使豫章才俊,有向隅之感。其自湘来者,先给薪水,优加礼貌,不必遽授以事。收之欲其广,用之欲其慎。大约有操守而无官气,多条理而少大言,本此四者以衡人,则于抽厘之道,思过半矣。务求及时罗致。鄙人亦当帮同采访。樟树、三江口等处,筱泉可亲往经理一番否?

复陈作梅 咸丰十年七月初二日

惠书敬悉一切。此间有要事,欲请阁下南渡筹商大计。少荃八月当还江西,九月即为淮扬之行,敝处无人可与深语。阁下能不再赴湖南,即来徽宁为妙,否则必为益阳之行。请以四十日为期,中秋前决望枉驾。皖南各军,募本地人颇多,安定民心,抚慰军心,非阁下不能细意熨贴,千万速来相助,若非绝大关系,亦不以相强耳。

见示各条,鄙见亦差幸相同。前五月十七日折中,兴办宁国水师,即是注重芜湖、东坝,不知阁下曾见奏稿否?

至于宗法盛行,可办族团。国藩在湖南时,曾刻有族团章程,实远胜于乡团,然亦须朴实明断如阁下者数人,董率而纲纪之,乃克有济,幸佑助焉。

复方子白 咸丰十年七月初二日

国藩才智浅薄,精力极疲,忽膺艰巨,大惧陨越。惟当广引直谅之友,启牖忠益,匡其不逮。

承荐令弟及武举张君,请即束装来敝营,量才位置。以后阁下鉴衡所及,如有文可为牧令、武可为将领者,望无惜时时汲引,冀收拔茅连茹之效。若无实在出色之处,介乎有用无用之间,则可不必多荐,以不收则空劳往返,收之则渐成冗员也。大抵观人之道,以朴实廉介为质。以其质而更傅以他长,斯为可贵;无其质则长处亦不足恃。甘受和白受,采古人所谓无本不立,义或在此。阁下以为何如?

与张德甫 咸丰十年七月初四日

前蒙惠书论洋炮事宜,精切不磨,曷胜佩仰。水师用炮,必须七百斤以上,愈重愈好。近来楚军水师,如杨、彭诸公营哨各官,皆坚持此议,与阁下深相符合。鄙意以为船头之炮,愈重愈好,诚如明论,若艄炮则当略轻,两边之炮则当更轻。盖炮用直力,船亦用直力,放边炮则船身横移,易致松裂,故不宜太重也。

至水陆战事,击远者固属可贵,多食群子者,尤为可宝。二者不可得兼,则舍击远而取食群子者。水师之宜用散口炮,已无疑义。惟散口炮在三百斤以下者,群子太不及远。在三百斤以上者,陆师又难于搬运,实乏两全之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