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主人归来(第2/6页)

然而,最热烈的欢迎留给了一个比克拉苏更年轻、更有魅力的将领。此时,苏拉已渡海来到意大利,正向北方进发。有消息传来,说又有人拉起一支私人军队,表示站在苏拉一边,正往南方赶来准备与他会合。由于路上有马略派军队把守,苏拉担心这支援军会被消灭,加快了行军速度去解救他们。这时又有消息传来,初出茅庐的小将连续打了几个胜仗,赶走了执政官的一支军队。他们排着整齐的队形在前方等待苏拉,武器闪闪发亮,脸上因胜利而洋溢着兴奋的神情。苏拉很吃惊。走近小将军的营帐时,苏拉下了马。一个长着满头金色卷发的年轻人站在那里,从侧面看有点像亚历山大。他向苏拉欢呼:“大将军(Imperator)。”苏拉也用“大将军”招呼他。“大将军”是一种荣誉称号,通常杰出的军人多年后才能获得。这一年,格奈乌斯·庞培(GnaeusPompeius)刚满23岁。

一个早熟的自大狂,自我吹嘘的天才,对成功常表现出孩子似的洋洋自得——这是人们对新星庞培的描述。苏拉的开通有点难以理解,从一开始就很纵容这个新门徒的自负和虚荣。他有自己的评价方式。只要有助于确保庞培支持自己,苏拉很乐意恭维他,而庞培担得起也需要有人奉承。从墙头草父亲“斜眼”庞培那里,他继承的不仅有意大利最大的一笔产业,也包括见风使舵的敏锐嗅觉。与克拉苏不同,他同马略阵营没有家仇。投奔苏拉前,人们曾在秦纳营帐的周围看到他。显然,秦纳军的崩溃和兵变让他明白,支持苏拉是更好的选择。庞培一直有嗅出最好机会的本领。

内战改变了政治游戏的法则,这一点他与克拉苏都意识到了。对年轻一代中最冷酷无情的、头脑最清楚的那些人来说,超越父辈们的绝好机会就摆在面前。苏拉把小马略视为最大的敌人,曾哀叹他在变老,而对手却更年轻了。其实,他的支持者也一样。庞培特别突出。他显得毫不在意地率领着一支军队,就像学龄儿童在摆弄玩具。罗马人一向认为年轻人的热情既疯狂又危险,需要用纪律驯服他们,但庞培早就是脱缰的野马了。敌人对他的评价是“少年屠夫(Adulescentuluscarnifex)”。2在迄今为止的短暂生涯中,没有人强迫他了解传统和法律,庞培杀戮时对它们毫不在乎。

当然,苏拉本应该能约束他的,但这个榜样本身就很残暴,甚至比“少年屠夫”更嗜血。他挑逗萨谟奈人发动最后一场起义,逮着机会对他们大开杀戒,还把自己装扮成罗马的保护者而不是一个军阀。又一次,萨谟奈和坎帕尼亚遭到无情的劫掠;又一次——历史上最后一次,萨谟奈人捆扎好耀眼的铠甲和高顶头盔,走进平原。内战一开始,他们就加入了马略的阵营。公元前83年,内战已进行了一年,两个执政官一个逃到非洲,另一个小马略被困在山城普拉内斯特(Praeneste)。山城位于罗马东边25英里处。萨谟奈人凭空预想着同苏拉的战事,先是打算去解救马略,突然又想到后方的罗马无人守卫,于是急忙掉头往首都去。苏拉惊讶地看着这一幕,率兵拼命地追赶。罗马的城墙进入视线时,萨谟奈人的指挥官命令毁掉这座城市。“那些凶残的狼野蛮地剥夺意大利的自由。若不先把树林毁掉,怎能指望消灭它们呢?”3他叫喊道。萨谟奈人开始在克里内门(CollineGate)前集结,耳边传来城市中惊恐的妇女的哭声。就在这个时候,苏拉赶来了。中午时分,骑兵的前锋开始骚扰敌人的阵线;下午晚些时候,苏拉不顾副手们的劝阻,将疲惫不堪的部队投入战斗。整个夜晚双方都在激战,胜负之势变幻莫测。克拉苏粉碎了萨谟奈人的左翼,但苏拉的阵线也被突破,军队被危险地挤压向城门。然而苏拉的好运气还在。他向一直保佑着他的众神祷告,然后集合起他的人马。黎明时,克拉苏得手的消息传来,苏拉终于胜利了。

克里内门血战意义重大,他的敌人再没有军队同他对抗。把萨谟奈人的俘虏收拢后,苏拉成了罗马绝对的、毫无争议的主人。

幸运儿苏拉

在克里内门抓到的俘虏有3000人。后来,又有3000萨谟奈人的后备军投降了,苏拉答应保证他们的安全。走出堡垒后,他们立刻被集中起来,与别的萨谟奈俘虏一起关在马修斯大校场(CampusMartius)。校场坐落在城北的一块平原上。即使在战败之后,他们也不能留在罗马城内。

苏拉的谨慎很有些讽刺意味。在公元前88年以前,只有凯旋的公民能够携带武器进城,除此之外,罗马一直是军人的禁区。正是苏拉本人在公元前88年打破了这一禁忌。追溯到王政时代,进行战争准备的罗马公民最初就是先集中在马修斯大校场——玛耳斯平原(thePlainofMars),宣誓后成为军人的。在这里,他们是根据各自拥有的财产和地位组织起来的。无论在战争中还是和平年代,公民们都必须清楚他们的位置。最上层是那些买得起马匹的人,他们组成了骑士团(equites);骑士阶层之下是五个步兵阶层;最下层是无产者,他们穷得连投石器和石弹都买不起。这七个阶层再划分为更小的单位,即“百人队(centuries)”,使罗马人能够更细致地区别不同的社会地位。即使在“阶级”和“百人队”不再是军队基础之后很久,他们依旧没有放弃这一如此令人满意的体系,相反,它一直是罗马政治生活的核心所在。

很自然,在一个又一个世纪里,几乎没有公民不想沿着阶梯往上爬。阶梯越靠上越陡峭。越过一层后,罗马人总是发现前面的风光更诱人。比如说,挤进骑士阶层后,他们觉得距离元老院席位不远了;成为元老后,行政官职又映入眼帘:司法官乃至执政官。在共和国,公民最重视的是被选举权和竞选获胜的机会,他们典型的失败标志则是丧失继承自父亲的地位。

广阔的大校场上只有很少人工建筑,其中最大的是一个围场,里面全是栅栏和过道,就像养殖牲畜的那种围场一样。它被称为“奥维里(Ovile)”,意思是“羊圈”。罗马人在这里举行行政官选举。不同阵营的选民沿着不同的过道进入,体现着共和国热衷于精致和复杂性的特征。阵营的组合随选举的不同而发生变化。例如,选举保民官时,选民就是按照部族划分的。这种做法有着非常久远的历史。几个世纪来,随着共和国的扩张和变革,它们也以典型的罗马人方式扭曲着、变动着。接纳意大利人后,大批新公民的加入重新组合了不同的阵营。名义上,每个部族的每个人都有选举权,但需要他们亲自去“羊圈”投票;外地人中,最有钱的那部分才能去罗马行使权利,因此,实际的后果还是偏向了富人。大多数罗马人对此并不在意,毕竟,对共和国做出贡献最大的还是富人。这样,人们认可了富人的意见占有最重分量的事实。不对等的选举权是罗马等级秩序的又一表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