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第3/3页)

索飞春担心父亲摔出内伤,回到客栈后,本欲再出去找一个郎中来诊视一下。索天雄阻止道,深更半夜的,你到哪里去找郎中?我无非还是那个老毛病,一时腿脚发软,现在已经缓过来了。这又不是什么急症,明日再找人开药调理也不迟。

索飞春一来见这时父亲果然已行动如常,二来亦考虑到这个时辰确实很难请动郎中出诊,便没有坚持非去连夜寻医。这个疏忽,后来令索飞春追悔莫及——就是在那个深夜,索天雄悄无声息地溘然长逝了。

原来,索天雄罹病的器官,除了肾脏,还有心脏。而且后者之患较之前者更甚。黄州那个郎中为索天雄切诊时,曾感到他的心脉似乎有异,却未给予足够的重视,只把治疗的重点放在了肾病方面。这倒不能怪那郎中医术不精,而是因为这种心疾的症状极为隐蔽,用现代医学术语讲,它叫作恶性心律失常。患有此疾者,体格不见得差,有些人还相当强壮,平日没有任何不适感,使用常规手段检查也很难发现什么异常。但在遇有过度疲劳或情绪波动等情况时,这潜在的恶疾常常会骤然发作。而且一旦发作,猝死率极高。

索天雄在追捕危国祥时,因精神高度绷紧,引发了心律失常,以致他元气不聚马失前蹄。而他从屋檐上滑下来那重重的一跌,无形中起到了类似电击的起搏作用,使其症状得到迅速缓解。他的自我感觉暂时趋于正常,这就导致了他和索飞春的麻痹大意。

由于未能及时对症服药,又因对失手放跑危国祥耿耿于怀心情郁闷,黎明前夕索天雄心疾复发。这次病发,势头凶猛,片刻间索天雄便在一阵剧烈的心区绞痛袭击下失去知觉。待到天明后索飞春入其卧房去唤他起床就餐时,索天雄早已停止了心跳。虽经火速找来的郎中全力抢救,终是为时晚矣。

猝然逝去的索天雄眼皮没有闭合,嘴巴也是半张着,其中不知包含着多少未了之愿、未尽之言。他那无声的遗言,无人能够意会,就连索飞春,亦不能完全读懂。目睹此情此景,索飞春肝肠寸断。

在索飞春的心目中,父亲是一棵永不凋零的伟岸劲松,是她永远的坚强倚靠,她从未想到过父亲会有离她而去的那一天。而这一天降临得竟是这么突如其来,猝不及防,对她的打击之沉重之残酷可想而知。

幸得那客栈掌柜夫妇古道热肠急公好义,向悲痛欲绝的索飞春主动伸出援手,帮助这个客途丧父举目无亲的可怜姑娘妥善料理了索天雄的丧事。索飞春勉强支撑到父亲下葬于燕雀湖畔,便昏昏沉沉地病倒在客栈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