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以眼还眼,以牙还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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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国不仅受到东西两线的地面夹击,还不断遭到来自空中的轰炸。尽管东线灾难的严重程度仍然完全对公众和希特勒隐瞒着,但是几乎所有德国人,包括希特勒在内,都身处空战的第一线。2月4日,纳粹党二号人物马丁·鲍曼写信给他的妻子格尔达,描述了元首总部的惨状。

我亲爱的女孩:

我刚刚躲进了秘书的办公室。这是这里唯一一间装有临时窗户,还算暖和的房间。帝国总理府的花园里一派让人惊讶的景象——弹坑遍地,树木倾倒,小路全被碎石和垃圾掩埋了。元首的官邸多次遭到重创;东花园和宴会厅只剩下了一些残垣断壁;过去国防军卫兵站岗的那个挨着威廉大街的门厅,已被夷为平地……

尽管如此,我们仍然必须继续勤勉工作,因为战争仍在各条战线上继续着。电话通信依旧瘫痪,元首官邸和党部仍未与外界恢复联系……

更惨的是,在这个号称政府区的地方,照明、电力和用水的供应仍然短缺!总统府前面停着一辆水车,这是我们仅有的饮用和洗漱用水。而米勒告诉我,最要命的是厕所。突击队的那些脏鬼一直在用,却没一个人想着打桶水冲洗冲洗……

当天晚些时候,他又给“亲爱的小妈咪”写了一封关于东线溃败的信,里面谈到了日益增长的危险,比他向元首本人透露的要严重得多。

……局势迄今仍没有彻底稳定下来。确实,我们已经投入了一些预备队,然而苏联人的坦克、大炮以及其他各种重武器要比我们多数倍。面对它们,即使人民冲锋队再拼命、再坚决地反抗也无能为力……

如果我不把你看成勇敢且善解人意的国家社会主义者同志,就不会给你写这些了。对你,我可以直言不讳,告诉你局势有多么不容乐观——事实上,如果我非常诚实的话,应该说,有多么绝望。因为我知道,你和我一样,永远不会对最终的胜利失去信心。

在这个问题上,亲爱的,我知道自己并没有要求你做力所不逮的事。正因如此,我才体会到,在这样令人焦虑不安的日子里,你对于我来说是多么的珍贵!

时至今日,我才明白,有这样一位忠实的国家社会主义者做我的妻子、生活的伴侣、我的爱人、我孩子的母亲,是多么了不起的事!时至今日,我才真正感激自己的幸运,能拥有你和你的孩子们……你,我亲爱的,我最美丽的,你是我一生的宝贝!

对纳粹的虔诚狂热使他们的爱情变得古怪。例如,在引诱了女演员“M”后,鲍曼在给格尔达的一封长信中描述了所有的细节,并声称自己是个走运的家伙,如今“难以置信地快乐地又结了次婚”。格尔达在回信中写道,这个消息让她非常高兴,但“这么漂亮的姑娘不能生孩子,真是太可惜了”。接着,她又写道,对于不能和“M”交换意见,不能并肩作战,为元首持续提供党员,她深表遗憾。显然,她和马丁已有的十个孩子并不够。

富勒上校目睹了鲍曼描述的暴乱场面。他给附近的弗利德贝格红军司令部的指挥官写了封信。

我热切盼望您能得知我们正在此地,并将此事告知负责遣送我们归队的俄国参谋。

目前,我们还不缺食物。但是做面包用的面粉很快就要不够了。因为村子里断电了,而这里的磨坊用的是电磨。

借此机会,我希望能表扬一下阿布拉莫夫上尉。2月3日,他在本村迅速、果敢地制止了一起暴力事件……

阿布拉莫夫是一名和蔼可亲的苏联联络官。一天前,他到了乌加滕村。就在他离开这里,动身去弗利德贝格的几个小时后,北边传来了炮火声。一名俄国上校告诉富勒,德国坦克正在反攻,并命令在村子北边挖些散兵坑,以击退敌人的进攻。

黄昏时分,隆隆的炮声越来越近。富勒带上贝尔坦做翻译,离开村子去找让他们挖坑的那个上校。刚走出一英里,他们就被一个多疑的哨兵拦住了。哨兵押着他们,穿过厚厚的积雪,来到了数辆在大雪中围成一圈的坦克旁。两个更加多疑的哨兵和一个高声威吓的军官又把他们拦在了这里。

贝尔坦紧抓住富勒的肩膀。“上校,他们要枪毙我们!”他说,“他们肯定以为我们是游击队。”

争辩了好久之后,那名军官终于允许他们继续上路去司令部。“但是如果今天晚上有哪个俄国士兵出了事,他”——他指着富勒,“必死无疑!”

司令部就设在邻近的一个农庄里。所有人都在喝酒。参谋部的一些人不省人事地躺在地上。指挥官是个上尉,他也以为他们是游击队。不过,当他终于相信富勒确实是美国人时,便开始为斯大林和红军祝酒。

但是,由于德国坦克即将横穿这一地区,上尉认为自己应该护送他们回去。他们朝乌加滕村走去。突然,一个哨兵骑在马上疾驰而来,狂乱地挥舞着冲锋枪。“美国人!”当哨兵将枪对准富勒时,上尉连忙喊道。但那哨兵已经酩酊大醉,根本不明白他在说什么,反而将枪指向了上尉。再次高声争辩了许久之后,哨兵骑马离开了,两个伙伴终于平安地回到了乌加滕村。

次日清晨,一架小型俄国双翼机降落在附近的一块空地上。两名军官走了出来,索取村里所有等待遣送归队的盟军战俘的名单。他们还透露说,与他们同一部队的十名美国军官已经前往敖德萨准备遣返。其中一人名叫乔治·马尔鲍尔,正是他们过去的看守兼翻译黑格尔冒名顶替的那个人。富勒赶忙给这个德国人改了个新名字:乔治·F.霍夫曼,下士,军人编号,0-1293395。富勒让他记熟自己的新简历:曾在佐治亚州的本宁堡受训;之后就读于弗吉尼亚的候补军官学校;后在富勒的第一〇九团参谋部工作;在阿登战役中被俘。从这天起,富勒不停地提问黑格尔,经常把他从沉睡中叫醒严格盘问。但是不管他纠正多少次,这个德国人总是说自己曾在本尼堡受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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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阿登战役中被俘的另外三千名美国人近日抵达了IIA战俘营。这座战俘营建在新勃兰登堡的高地上,位于柏林以北约一百英里。除了美国人,那里还有七万五千多名塞尔维亚人、荷兰人、波兰人、法国人、意大利人、比利时人、英国人和俄国人,分别关押在不同的营区里。这是一座专门关押士兵的战俘营,里面只有两名美国军官:一个是医生,另一个是天主教牧师弗朗西斯·桑普森神父。神父在巴斯托涅附近被俘,当时正试图在德军战线的后方捡一些药品。他本来结实强壮,乐观开朗,如今却瘦骨嶙峋,面容憔悴,病魔缠身——不过仍然乐观开朗。德国人之所以允许他和士兵们待在一起,是因为一个态度合作的塞尔维亚医生使战俘营的长官相信,桑普森神父的两片肺叶都感染了炎症,不能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