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奥尔良女巫” 14291435(第4/5页)

1432年,英国人的地位开始明显下降。2月3日晚上,借助叛徒放下的梯子,一支120人的王太子军小分队爬上鲁昂堡垒的“主塔”(the Grosse Tour),占领了这个要塞。虽然鲁昂人始终对英国保持忠诚,偷袭的王太子军在两周内也投降了(并被砍了头),但这无疑是对英国统治威信的一次严重打击。3月,在棕枝主日前夜,一些王太子派士兵藏在补给马车里进入沙特尔,在一场激烈的巷战后占领了这座城。巴黎就此失去了一个重要的补给供应地。

5月,为获得主动权,贝德福德公爵包围拉尼。这座要塞控制着马恩河,其守备军持续不断地骚扰前往巴黎的车队。要塞城防坚固,两面都有马恩河作为天然屏障,于是贝德福德对其进行了封锁。8月9日,“奥尔良的私生子”和卡斯蒂利亚雇佣军罗德里格·德·维兰德兰多率援军前来解围,“奥尔良的私生子”打算故技重施,使用5年前在蒙塔日用过的战术。

8月10日这一天热得冒烟,王太子军试图攻入拉尼,英军竭力阻挡。两军在一座拱卫要塞西门的棱堡附近厮杀。英军左翼占领了这座棱堡,但右翼却被击败;“奥尔良的私生子”率领的军队猛攻英军左翼,后来要塞居民也加入战斗,又夺回了棱堡。贝德福德公爵率军再次猛攻棱堡,阻止王太子军的补给车进城,双方反复争夺,战线时而推进,时而后退。到了下午4点,贝德福德公爵很不情愿地下令收兵。这场混乱的战斗延续了8个小时,英军一些士兵死于中暑,包括贝德福德在内的每个重装骑士都疲惫不堪——脱水,满嘴尘土,被汗水迷糊了双眼,被砍杀时发出的巨响震得近乎耳聋、头昏脑涨。(贝德福德公爵在战斗中拼尽全力,这很可能对他的健康造成了永久性伤害。)贝德福德公爵只损失了300人,但在气势上却已经输了。此后天气突变,下起了暴雨,马恩河河水泛滥,又对贝德福德公爵造成进一步打击。“奥尔良的私生子”佯装调动军队向巴黎进军,贝德福德公爵受够了战斗,随即下令此战告终,于8月13日撤围,还丢弃了他的炮兵纵列。

1432年底,贝德福德公爵夫人勃艮第的安妮病倒了。11月4日,安妮在巴黎去世。根据“巴黎市民”的记述,安妮是法国最受人喜爱的淑女,“善良、美丽又年轻”。蒙斯特雷说,贝德福德公爵“内心十分悲痛”。在当时的局势下,这还是一场政治灾难。瓦夫兰说,英国人和所有支持英法二元君主国的法国人“担心这个不幸事件会使贝德福德公爵和一向疼爱安妮的勃艮第公爵腓力之间长久维持的亲密联盟渐渐疏远”。怀着同另一个强有力的勃艮第家族联姻的目的,贝德福德次年4月在悲痛中娶了另一位妻子,即卢森堡的杰凯塔。她是腓力公爵手下最富有、最优秀的将军之女,但这次婚姻没有事先取得腓力的同意,这让腓力愤恨不已。

这时,查理七世的贫困是唯一拯救了贝德福德的因素。查理无法充分利用其优越的财政条件发起一次强有力的攻势。而勃艮第公爵已经完全掌控了埃诺与荷兰,害怕查理同神圣罗马帝国皇帝结盟,也担心查理与英国人达成妥协。腓力公爵开始试探性地同王太子派接触。1433年6月,腓力派使者前往英格兰,探讨全面解决英法争端的可能性,却受到冷遇。腓力没有因此而灰心。教宗使节尼科洛·阿贝尔加提枢机主教从1430年起就为双方的和平四处奔走,他也为腓力提供了帮助。

1433年6月,贝德福德公爵回到英国,试图平息议会对他无能和玩忽职守的猜疑。他的努力卓有成效。11月,下院赞扬他在法国的治理成效,认为法国臣民对他的效忠“温柔又常青”,肯定贝德福德“在战场上不辞劳苦亲力亲为,与那些最底层的骑士们一道为国王效忠,取得了许多伟大成就,值得永久纪念;尤其韦尔讷伊一战是除阿金库尔之战外这个时代英国人最伟大的功业”。上下两院都请求贝德福德公爵留在英国做国王的首席顾问,他同意了。然而,尽管贝德福德公爵在英国广受欢迎,他还是没能为这场日益被视为负担的战争筹到一分钱。

贝德福德公爵下令仔细审查王室的财政状况。他发现,1433年的赤字将近2.2万英镑,战争花费达5.7万英镑;王室债务总额已届6.4万英镑——几乎是王室年收入的3倍。贝德福德立即下令削减包括他自己在内所有官员的薪资,并请求议会每年征收一笔款项,防止国家走向破产,可惜请求并没有被议会接受。农业萧条与海外贸易低迷造成税收减少,这对兰开斯特王朝的威胁比贞德还要大得多。

这个时期的战争的花费比爱德华三世时代还要多。盔甲和武器的制作更加精良;在围城战中,大量的新式火炮对攻防双方都是必需品。维持守备军也是一项沉重的常规花费:仅加莱一地的守备军就花费了将近1.7万英镑,占英国王室总收入的一半。和平时,加莱需要780名守备军,战时,这个数字则上升为1150名。加莱指挥官一次又一次自掏腰包给饥饿的守备军发放军饷,1431年和1441年守备军两次哗变。其他地方的守备军一定也进行了多次类似哗变。大量士兵离开部队成为流寇。

不过,倘若能筹到军饷,招募士兵并不困难。每个英国大贵族都拥有私人武装,这些士兵来自“一个新兴的、具有潜在危险性的半贵族阶层”,他们在百年战争中获得了一点财产和地位,为军队发放的薪金而战。这类军队往往数量庞大。1453年,德文伯爵因私人恩怨同邦维尔勋爵(前吉耶纳总管)开战,据说,他召集了800名骑兵和4000名步兵。这样的部队作战经验很丰富:在亨利六世的脆弱统治下,暴力是家常便饭,《帕斯顿信札》的读者就会知道,大贵族们经常从事武装抢劫和暴力恐吓。即便如此,去法国仍比留在英国更有利可图。

1421年,两位新晋“半贵族”——扈从约翰·温特和尼古拉斯·莫利努签订了一份合作协议,这份协议的文本留存至今。两人在阿夫勒尔的一座教堂里宣誓成为“战友”(brothers in arms)。若其中一人被俘,另一人须为其支付赎金,条件是赎金额不超过6000金萨律(1000英镑)。若赎金超过此数,另一人须主动投降充作人质,让被俘者回乡筹集剩余资金。两人承诺分享“在上帝保佑下(于战争中)收获的所有利润”,将所得送回伦敦,保管在齐普赛街教堂的一个保险柜里,两人各持一把钥匙,“保险柜中的金、银和盘子用于双方单独或共同在英国购买地产”。当他们退役时,所有财物在两人中平分。若一人阵亡,另一人可继承所有财物,但须支付六分之一给阵亡者的妻子,并支付其子女的教育花费,每年还须给他们20英镑生活费。这项合作协议运行良好。直至1436年,两人还不断寄钱回家购买庄园,还买了一家小酒馆——位于伦敦萨瑟克区的“野猪头”(有点像中世纪版五星级的克拉瑞芝酒店),似乎由温特负责经营。莫利努在鲁昂得到了一个有利可图的职务——审计法庭主管。诺曼底陷落时,他还从废墟中抢救出一批财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