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钓鱼(第2/2页)

然而这须得皇帝陛下愿意配合,且事关皇嗣,事关“陛下的头一个孩子”,不可草率马虎。

云莺不动声色觑向赵崇,决定委婉一点。

“那吴太医大抵受人指使方才做下这些事情,虽不知背后之人是谁,但此人实在可恶,竟将皇嗣当成儿戏对待。”她悄悄伸出手,握住赵崇的手指,“只也不知那人指使吴太医做下这等事情究竟有何用意,若不能将这背后之人揪出来,想来不止臣妾寝食难安,陛下往后一样多一件烦心事。”

赵崇视线从云莺搭在他手背上的指掠过。

明知她这般是想给背后之人设圈套,但咂摸自己内心感受,没有一丝厌烦或不喜的情绪——

虽应也与那人妄图谋害她在先有关。

不过牵扯皇嗣,确实事关者大。

赵崇没有马上给出态度,他反握住云莺的手,把玩她白皙的指,思索着。

云莺也不急。

她耐心等赵崇想明白应该怎么处理这桩事情。

终究除去皇嗣这一层,这一桩事亦极有可能牵扯到他的爱妃们。

须得慎重考虑也不足为奇。

赵崇听见云莺内心所想,眉心一跳。

这是认为他可能会有包庇之心?抑或这是……在呷醋?

待查明真相,这等以皇嗣为由陷害他人者,他绝无可能会包庇。

但证据也是极重要的。

思及此,赵崇说:“未免打草惊蛇,这些时日得委屈爱妃少走动、少见人了。”话说罢,又道,“但那个吴太医的药,绝不可如今日这般入口。”

这是应下了?

云莺莞尔:“便是陛下不说,臣妾也不会再喝的,汤药实在太苦。”

两个人话说到此处,大太监夏江的声音在侧间外响起。

“陛下,清河公主在殿外求见。”

云莺当下从赵崇掌中抽回手,站起身微笑道:“臣妾也该回月漪殿……”

略顿一顿,补上几个字,“安心养胎。”

而赵崇听云莺一本正经把那么一句话说出口,几乎失笑,他没有多留云莺,只是吩咐夏江:“将库房里那两支千年灵芝并两盒官燕送去月漪殿。”除此之外,另赏了不少的金银首饰。

云莺心安理得收下了。

那人既然让她有孕,妃嫔怀上龙嗣,得点儿陛下的赏赐算什么?

从勤政殿出来时,云莺和清河公主碰上了面。

她按规矩与清河公主见了个礼,而往常会与她回以一礼的赵骊脸色难看,脚下没有停留大步往殿内走去。

云莺侧眸多看一眼赵骊的背影。

“走吧。”很快收回视线,她扶着碧梧的手,平静道。

坐在回月漪殿的轿辇上,云莺重又想一想今日发生的这桩事情。

刘太医为她调理身体不是什么秘密,想知道她气血有亏便也不算多难,大抵如此,方有今日这一出。借由她气血有亏,佐以动过手脚的药方,让她被卷入假孕的风波中。但要驱动一个太医院的年轻太医为自己卖命也不易,待将来她被揭穿假孕,这个吴太医怕一样脱不了身。

不过最重要的是她本月的月事未至。

其他那些不算秘密,这件事却称得上一句私密,而能够知道此事的人……

云莺笑一笑。

看来这次有望钓上来一条大鱼。

近来能令清河公主闹心的无外乎是驸马薛晖以及那个她不曾见过的外室。

赵骊步入勤政殿,见她的皇兄赵崇从侧间走出来,疾步走上前。

“薛晖的那外室是不是被皇兄放走的?”

“皇兄可知那个小娘子怀上了薛晖的孩子,怎么能这样随意将她放走?”

薛晖那个外室不知去向、不见踪影,清河公主想起自己母妃的劝告,猜出应当是自己皇兄所为。唯有是自己皇兄把人放走的,她才会怎么查也差不出半点消息。

赵骊又气又怒,实在压不住脾气,想要当面问上一问。

赵崇却没有理会她这些话,而是道:“可想好了哪日同薛晖和离?”

赵骊一怔,转而醒悟,自己母妃对她一劝再劝,要她与薛晖和离,实则乃是她这位皇兄的意思。

和离?和离以后,放薛晖去潇洒自在吗?

“皇兄,我绝不会同他和离。”

赵骊的语气比在静安太妃面前时更为坚决,她扯了下嘴角,“他想离了我去逍遥,我才不会让他称心如意。”

“这些日子没有出够气?”

赵崇撩了下眼皮,他知道最近赵骊日夜折磨薛晖,念她在此事上受委屈,心里有气,当不知情。

赵骊别开脸,冷笑:“我没让他从此变成太监便是他的福气。”

赵崇说:“尽早与他和离才是正经,你既觉得他背叛你,何必让他继续占着你驸马的名?”

“好。”

赵骊沉默中忽而道,“只要皇兄告诉我那外室的下落,我便同他和离。”

这个人活在这世上一天便是一天在抽她的脸。

她堂堂清河公主,难道比不上个乡野村妇?这叫旁人怎么看她?

赵崇沉下脸:“你同薛晖和离之后,朕自会降他的罪,往后他再烦不到你。可若他是你的驸马,朕便不能不顾及静安太妃和你的颜面。难道你留恋着他不成?”

“笑话,我怎么可能留恋他!”

清河公主咬牙恨恨说,“这等被旁的女子用过的脏男人,我才看不上!”

话出口后,赵骊反应过来自己失言。

薛晖不过养着个外室,她的皇兄可是三宫六院……三千佳丽……

眼见赵崇眉目森然,赵骊脸上一白,想解释,又觉得越解释越奇怪,唯有咬唇再次别开脸。

但她心下不认为自己的话有错。

她为何如此生气?

便是因为她对薛晖有过真心,曾将薛晖看作共度一生一世的那个人。

真心对待一个人,怎么可能看他与旁人有染全无芥蒂?

任凭是谁皆是绝无可能忍受的。

赵崇眉心微拢,听着赵骊这番心声,脑海中不觉浮现云莺的脸。

她,有过芥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