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年轻

从刑场出来, 顾锦瑟没忍住吐了出来,蹲在地上,半晌都没爬起来。

她的身上干干净净, 没有染一丝血,可是耳边充斥着田黎的惨叫声,她有些熬不住了。

相反的是明祎, 她见惯了风雨,莫说是五马分尸,就连凌迟处死,将身上的肉一刀一刀割下的场景都有幸见过。

当某人吐得抬不起脑袋后, 明祎终于递过去一杯水,顾锦瑟接过漱漱嘴, 然后扶着墙角慢慢地撑了起来, 脸色白的厉害。

她告诉明祎:“晚上得回家睡觉, 知道吗?”

明祎表示记住了,摸摸她的脸颊, 撸了一番后才离开刑部。

顾锦瑟受到惊吓,大大方方地和上司请假回家去看病,上司起初不肯, 顾锦瑟就给他描述田黎五马分尸的场面, 上司就不得不放入回家了。

而她回家刚躺下,招摇兴奋地跑来了, 带来了本年度目前为主最大的瓜:二皇子妃小产了。

顾锦瑟:哎呦喂,碰瓷成功了, 不知道是哪个倒霉蛋。

她没问, 招摇就说了出来, “太子妃去贵妃面前请安, 遇到二皇子妃,两人在贵妃面前待了片刻,不知说了些什么,贵妃乏了就打发她们离开,然后离开不过一盏茶时间,二皇子妃就摔倒了,腿下鲜血吓人,太医来后就说孩子没了。”

东宫雪上加霜。

顾锦瑟暗叹二皇子妃好算计,朝堂上喊着废太子,她后脚就让太子妃失德,啧啧两声,招摇连喝了两碗茶水,“我来的时候,听说太子妃跪在贵妃宫里呢。您说,是真是假。”

“真假不知道,但是二皇子妃干起事业来心思也狠,自己的孩子都不要了。”顾锦瑟叹气。

招摇却说道:“或许是太子妃做的呢。”

“不知道啦,你去打探消息,我待会睡一觉。”顾锦瑟脸色发白,哪怕笑眯眯地也看出来她的神色不好。

招摇说道:“那我走啦,您保重自己的身子,不要去回忆不该回忆的事情,大奸大恶之人不该可惜的。”

顾锦瑟连说几声知道了,在招摇走后,灌了两大碗安神汤,慢慢地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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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祎回宫就听到了棘手的事情,太子令人来寻她去照看太子妃,言下之意很简单,保住太子妃的性命。

明祎朝贵妃殿宇走去,脚步缓慢,垂直的宫道上宫人们行步匆匆,无人说话,氛围阴森。

走到贵妃殿前就听到了凄楚的哭声,明祎没有进去而是坐在了台阶上,望着蔚蓝色的天空,刚落了一场雨,空气清新。

她定定地盯着虚空,贵妃走了过来,“你在这里做什么?”

“永平世子娶亲那晚,臣与二皇子妃一道喝醉了,她还怀了孩子。”明祎没有看贵妃,目光带着几分飘忽,“在我眼中,她是不一样的。”

贵妃冷笑,“你就这么给她定罪了?”

明祎转首看着她:“她曾想让我夫君背锅的。”

贵妃凝眸,发髻上的步摇轻颤,明祎分明是在笑,却满身颓靡之气,她很失望,一时间,贵妃不知她为何失望。

两人对峙须臾后,贵妃败下阵来先开口,“你怀疑是她做戏?”

贵妃凝视着面前人许久,还记得多年前初见面前的人,小小的孩子张牙舞爪,看人都带着警惕,月牙般的眉梢在讨好宫里的人的时候笑得很好看,她懂明祎的心,报仇深深刻入心底,但在明祎的心里,还有一抹白月光。

二皇子妃便是明祎心中的白月光。

宫人进进出出,二皇子从里面跑了出来,见到明祎也在,愣了下,明祎站起身走向他:“我与殿下有话说。”

二皇子有些不自然,明祎淡笑,先他一步离开。

二皇子急忙跟上,两人走向侧殿。

侧殿之北是一所园子,此时百花还未盛开,三两红花已开,点缀在绿色的天地中,显得格外妖娆。

明祎先开口:“她是真怀了孩子吗?”

二皇子脸色凝重,立即说道:“你不信她。”

“殿下说笑了,我为何要信她?她又不是我的枕边人,她做什么想什么,我都不知道,谈何信任。”明祎拒绝道。

二皇子闻言赶紧说道:“是真的。”

“殿下,就算太子被废,你就有机会了?”明祎嘲讽,她转向二皇子:“您该知晓陛下的心思,田黎一案背后的阴谋,他不清楚吗?你本来就处于风雨中,为何还要添些冰雹呢。”

二皇子被说得莫名失落,但他对明祎惯来尊重,也没有反驳,讷讷道:“我也很努力。”

“你有三殿下努力吗?”明祎不遗余力地拆台。

二皇子噎住,好像是没有三弟努力。其实不仅三弟一人努力,赵家乃至德妃娘娘都很努力,当然贵妃也很努力,但比起德妃,就差了些许。

明祎好心提醒:“此事最好罢休,莫要让陛下注意到你,到时候罚你为太子垫脚石,莫说臣不提醒你。”

“按照长幼顺序,二皇子本就危险,偏偏来这么一招,是觉得自己处境很好。”

“我、我未曾想过……”二皇子支支吾吾,想起上回自己被一撸到底,确实是给太子做了垫脚石。

他惭愧地低下头,明祎劝慰:“你现在立即去陛下面前解释今日的事情,记住,与太子妃无关,必须压住不该有的声音,不然陛下的偏爱,你可要再度领教。”

二皇子感谢,匆匆离开。

明祎站在园子里,低眸看着地上勃勃生机的绿草,春日来了。

去岁此时,顾锦瑟在来京的路上,而自己依旧与朝臣虚与委蛇。

今年会这么样呢。

明祎无趣地走回到殿前,太子妃神色忧愁,明祎上前揖礼,太子妃回神,望着面前朱唇黛笔的女相,郑重解释道:“明相,我没有害她。”

“太子妃此刻应该去殿前与二皇子一道与陛下解释,唯有你二人尽释前嫌,这场风波才可悄无声息地散了。”明祎低声。

太子妃不解,“二皇子愿意?”

“本就是阐明事情经过。”明祎言道。

太子妃脸色沉沉,“明相,你果然有几分本事,可惜你不愿入东宫门下。”

明祎站直了身子,与太子妃平视,道:“臣只忠于陛下。”

“但愿你记得这句话,将来太子登基时,你莫忘了。”太子妃甩甩衣袖,领着自己的宫人放心大胆的走了。

贵妃这时走来,“她并不领你的情。”

“臣不需要旁人领情,反是贵妃娘娘经历此事后,如何想的?”明祎反而去问贵妃娘娘,“东宫之事,德妃可以掺和,您不成,谁让您的儿子是二皇子呢。瓜田李下,总得避嫌。”

贵妃淡淡地笑了,“听闻赵氏当年是被毒死的。”

明祎脸色微微变了,贵妃走近一步,道:“是六岁的太子所为,本宫有一个疑惑,当年他五六岁了,当真不知赵氏的身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