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第2/2页)

这铁锁冰凉,沉实,缺了点热乎气。

唐荼荼想了想,去厨房包了一盒糕点,那是嬷嬷预备要留作明天早饭的,黄澄澄的耳朵眼、脆生生的老麻花,还有甜味浓郁的枣泥玫瑰糕,都算是这边的糕点特产。

虽说他堂堂皇子不可能缺衣短食,但十里不同饭嘛,北地的点心自然和这边不一样,换种口味尝尝嘛。

唐荼荼抱着这样的心思,一齐笼统全往里装,塞满了一个布包。

后院仆妇都睡下了,唐荼荼站在巷子里等,也不敢喊人,拍拍掌跺跺脚的,弄出点动静来,总算把叁鹰召出来了。

叁鹰伸手接过包袱,乐了,这一包袱沉得直勒手!掂掂分量就知道里边装了好多东西。

他喜笑颜开:“姑娘放心,我今夜就送出城去。”

唐荼荼纳闷:“城门都关了,你怎么出去?”转念一想,噢他们肯定有办法。

“那也不用赶夜路啊,没装什么重要东西。”

“没事儿,官道好走。”叁鹰笑哈哈应着,他心说:您知道什么呀。殿下来信这都三天了,路上快马跑了两天,您这头送信过去又是两天,那就是七天了!

七天,足够殿下等得不高兴了。

他道了声“姑娘回房罢”,提着包袱就走,一路踩着巷中的碎光出去,檐下挂着彻夜不歇的灯笼。

暖黄光下,有飞蝇似的细点落下来,凉丝丝的在眼皮上化成水。

唐荼荼懵怔了一瞬,抬头望。

——下雪了。

冬季,陆地高压,这股北风大概是穿过北境过来的吧……不知道那里的雪下多大……

“叁鹰!”

唐荼荼追出两步,喊住他:“能帮我带句话么?”

“那是妥妥的呀!”叁鹰噌噌几步跑回来,双目期待:“姑娘想带什么话?”

唐荼荼一晚没喝水,唇有点干,要张嘴时,唇瓣轻轻牵扯了一下。三两朵碎雪化在她脑门上,化在后颈温热的皮肤上,把她那么一丁点借着酒意催出来的冲动,又冻得缩回去了。

她脚尖搓了搓地面,破罐破摔,什么也不说了,胡乱挥挥手:“哎算了算了!你走吧。”

叁鹰:“……”

他看着姑娘蹿回院里,把大铁门锁上了。

唐荼荼寄个东西怕磕怕碰的,传物的影卫比她还怕,特地驾了辆双骑马车,趁夜出了城门。

两天狂奔四百里,腊月初一的清晨,骏马鼻喷热气,在军营外猛地刹住摆了个尾,几簇碎雪飞溅。传令兵背着四杆褐色令旗,一路畅通无阻地进了主帅营。

军营里的规矩,红令旗是战报,褐旗是密报,白旗是前军沦陷的难讯——四杆旗代表加急,特急。

晏少昰朝饭也没出去吃,坐在营房里拆包裹,拆出来一盒点心,四个棉耳朵,放到一边。

之后,他瞪视着这颗由他送出的鲁班锁。

……这鬼东西,竟把鲁班锁原封不动地给他送回来了!

这分明是挑衅,她觉得他解不开!晏少昰不用闭眼,都能想象得到唐荼荼脸上的贼笑。

他一个正值青年的强壮男儿,两只手竟抖了抖,试着拨弄了几下,八面体的铁锁变成了畸形,内外十六根铁条嵌得严严实实,竟然分毫不能移动了。

“廿一。”

晏少昰招了招手,气若游丝唤了声:“找军师来,解开这密锁。”

军师陆明睿,在营房里鼓捣了三天,每天清早被殿下提溜过来,坐这儿解一天锁,晚上还不能带回去,必须得在殿下虎视眈眈的目光下解这锁。

解得头昏脑涨、不辨天日之时,总算打开了这颗铁疙瘩。

“我的菩提老祖啊!可算是解开了!”陆明睿长叹一声。

他看见殿下利落地取出信封,拆开信,才刚看了个头,殿下唇畔便挟了笑,他肘撑着桌台,掌心挡住半张脸,笑得那叫一个……

哎,形容不上来的味儿。

陆明睿舒展着嘎嘣响的背,探头过去,他神情故作严肃问:“密信里写了什么?是太子来的?京城有何动向?”

他眼皮还没大撩开呢,便被殿下以一根镇纸抵住了脑门。

陆明睿:“……?”

晏少昰警惕地盯了他一眼:“无你事了,回去歇息罢。”

“怎能如此!您这是卸磨杀驴!过河拆桥!鸟尽弓藏!兔死狗烹!何来道义!!不就是封情信吗!怎么就看不得了!”

人送外号“小诸葛”的陆军师,被两个影卫堵着嘴抬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