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第3/3页)

“茶花儿,你这、这……”

公孙景逸两只手又结成那个“左手手掌压右手拳头”的手势,在自己肚腹前比划了个向内压的手势,惊奇问:“你这是什么奇术?”

唐荼荼喝完整杯茶,悠悠露出一个笑:“噢,你问这个?”

分明她刚才也吓得手直哆嗦,可比他们回复得快,于是气定神闲说。

“这就是你们看不起的急救术呀,疡医必学、百姓强烈建议学的救命良方。”

这脸打得疼。

一刻钟前,他们还当儿戏戏谑,觉得那顺口溜狗屁不通。

千百年来,不都是这么过来的?烧个手伤个脚的,谁没有的事儿,还值当写成顺口溜给家家户户发?费时又费工夫。

断肢那条还算是有点门道——军营里的抚恤银十之七八发给了伤残兵,其中断手瘸腿的大有人在,大多活不了多久。

抚恤银仨月批下来,送过去,往往只剩一座坟了,只能留给妻儿老母。

因为司空见惯,所以不觉稀奇。

偌大的天津城里天天死人,去义庄溜达一圈,能看着各种新鲜不新鲜的死法,捞鱼掉水里淹死的、摔断了胯活活疼死的,还有喝醉后吐了自己一脸把自个儿呛死的、跟小娘亲香时死在床上的……

人们听了,嘻嘻哈哈骂一声“牡丹花下死,风流得很”,笑完就拉倒。不是自家人,积个口德作个揖都算是为善了。

倘若……

里边有一些人,是本该能救活的……

公孙景逸打了个寒噤,忽然觉得冷,那股冷顺着他后背窜上来,负上了世间生老病死的沉甸。

可胸口却滚烫。

他慢慢咬住牙:“行,茶花儿,我帮你——我爹天天骂我一事不成,这回叫他看看,我也要做点正事。”

成鹊抹了把眼睛,仍沉浸在爷爷被一个桂圆噎死的伤痛里,憋着哭声说:“那得带我一个。”

和光盘算:“要是全县人手一份,那手抄是来不迭的,还是得找家印坊。可天津几十万民……要不,咱别找印坊了,索性咱自己开个印坊,雇他十来个雕版师傅,想印什么印什么。”

唐荼荼犹豫:“开印坊,会不会太贵?”

成鹊:“钱是小事儿,咱天津地主老财遍地走,打个行善义举的旗,全城开铺子的都乐意捐点。”

他们各自出着主意,到底是本地人,熟门熟路的。

先头夸荼荼“这妹妹洒脱”的盛家公子,手撑着椅托站起来,四肢僵硬地扭了个人形,直摇头。

“茶花儿别怪盛哥,我得离你远点,咱今儿桌上拢共坐着五个爷们,你亲手救回来四个——这是什么?!保不准是你命里犯克……如今就剩我一人幸存了,我得离你远点。”

“什么叫命里犯克!”

公孙景逸直瞪眼,气得给了他一个爆栗:“这话能往姑娘身上放么?嘴上没门儿,赶紧走走走!”

盛公子讪讪一笑:“回头有事再找我,我今年也流年不利,等过完年啊,等破了五咱再聚,牛年必定万事大吉!”

说完,脚底溜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