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第2/3页)

成鹊乐了:“你一小丫头攒什么钱?可别是把自己嫁妆拿出来了!”

一桌人都笑。

瑞方却咳得厉害,竟咳出了干呕声,席上说话正热闹,没人留意到他。

唐荼荼坐在圆桌对头,正冲着他,头一个看出了不对劲。她腾地站起来了,大步走到瑞方面前:“你吃什么了?!”

瑞方已经开始蹬腿,脖子伸得老长,双手死死抓挠着自己锁骨,脸色肿成了个红柿子。

满桌人被他俩的动静吓一跳:“怎么了?哎哟瑞哥儿怎么了这是!”

唐荼荼忙俯低身子查看:“他呛着了,他刚才吃什么了?”

她这么问着,却也不用人答,扒开瑞方的嘴,不停有点心碎屑从他嗓子眼咳出来。

和光慌了手脚:“是不是噎嗓子眼了?快喝口水!咽下去就好了!”

旁桌的瑞夫人扑上来,刹那带出了哭腔:“瑞哥儿啊,我的瑞哥儿怎么啦?”

“小二拿醋,快取醋来!”

“放下!你们想要他命不成?”唐荼荼骂了一声,她蓦地记起来:“你刚才是不是喝了口酒?”

瑞方狼狈点头,眼皮颤得频频露出眼白。

被大块的食物卡喉,堵塞了气道,咽反射会呕个不停,很难把异物咳出来。尤其是被馒头、点心这几样堵住了,要是再喝口水,馒头点心一膨胀,直接把喉咙眼堵死了。

“那可如何是好啊?”

“快请大夫!赶紧把衙门那小神医请过来!”

“来不及的。”唐荼荼从脑子里搜捡出海姆立克法,逼着自己定神想清了步骤。

她一把把公孙景逸从椅子上提起来,公孙景逸被她这大力惊得面色悚然,直听唐荼荼吩咐了他一连串。

“你要站到他身后,紧贴他后背站,两臂环着他——照做啊!再不吐出来他要窒息了!”

公孙景逸:“噢噢噢!”

他慌慌张张站起来,也顾不上窘迫,用这么个尴尬古怪的姿势把人抱住了。

“抱紧!”唐荼荼一把撩起了瑞方的上衫。

屋里暖和,穿的都是小马褂,这群流氓公子哥竟连中衣也不穿,马褂底下就是紧实的腹肌。

瑞夫人哀叫了一声,快要晕过去了。

唐荼荼找准了肚脐上两指的位置,语速飞快:“公孙你一手握拳,放在这儿,拳眼朝斜上方用力,跟着我的拍子,往他腹腔狠压几下。”

“噢噢!”公孙景逸慌张点头,缠在兄弟腰上的手抖抖索索压了几下。

唐荼荼:“用力啊!”

公孙景逸连忙重重压了几下,用的是要把人勒死的力道。眼看着瑞方脸色由红转紫,整条脊背发软,连干呕声也没了。

他慌得下不去手了,粗着脖子吼道:“大夫呢,大夫来了没有!茶花儿我不行,我行个屁啊!”

场面乱成一团。

他们几个自小没缺过衣食,扎着马步、舞着长|枪长大的,全拔个儿长成了一米七八的大个头。

唐荼荼自己一米五五,不光够不着,她两只手连男子胸腹都环不住,不然事急从权,当众搂抱她也不嫌丢人。

唐荼荼:“别急,听我的节奏来,一!二!三!你动作又轻了,要锤击得他有呕吐意,这样能挤压胸肺里的余气,就能把异物冲出来……”

又连着几下压下去,还是不行。唐荼荼后背沁出了汗,海姆立克急救法是后世人人都学过的,可她空有理论没这实践。

一下,又一下。

眼看着瑞方整张脸由通红转为紫绀,浑似个熟烂的茄子,挣扎的力气却软下去了。公孙景逸心狠狠一紧,发了狠,咬牙用了个猛力,捶得瑞方上腹一瘪。

这一下总算到位,蓦地,一团烂糊的糕点从瑞公子嗓子眼喷出来。

他全身软倒跪伏在地上,像这辈子吸进去了第一口气,摁着胸口,喘得全身大起大伏。

“我的儿呀!”

瑞夫人软着腿扑上去,一刹那泪流满面,凄声骂着:“多大孩子还不会好好吃饭,你急什么急!家里什么时候少你一块点心了啊!你可把娘吓死了呜呜呜……还不快谢谢唐姑娘!”

公孙景逸一屁股瘫坐在椅子上,眼前发黑,他跟着喘了半天,软着身子半天没缓过劲来。

瑞公子痴呆样跪了半天,脸上的紫绀色飞快褪去,白得像张纸。他母亲眼睁睁看着孩子在生死线上徘徊了一圈,吓得脸唇没一点血色,全身抖得筛糠一样。

瑞夫人又气又恼又后怕,抓着儿子肩膀胡抽乱打了几下。

“娘说什么了,你就是不听!你今年犯太岁,流年不利,我求回来那开了光的护身佛你偏不戴!不戴你放着就是,你还要扔!你这熊孩子!”

……

鬼门关上踩了一脚,有这一遭,谁也无心吃喝了,潦草散了席。

瑞方是真吓傻了,临走前怔怔望了唐荼荼一眼,被亲娘搀着出了门,连声道谢也没顾上。

唐荼荼随着公孙夫人与母亲送客,妇人掌的宅事总是琐碎的,要叮嘱这位回去喝点醒酒汤,叮嘱那家的车夫赶路慢点,马车仆役如何分派,谁喝得太多需得留宿,留宿哪里,全都要妥善安排。

送完客,公孙夫人回头一瞧,奇道:“你们几个怎的还坐着,喝断片了么?”

末席这一桌,就少了瑞公子一个,几个少年几个姑娘还呆呆坐着。

唐荼荼从门外走进雅间,他们直勾勾地看着;唐荼荼把椅子摆正坐下,他们也不错眼地盯着,全屏着息,看她的那眼神,简直如见阎王爷亲临。

唐荼荼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抿一口,润了润嗓子。

“怕什么?没事了。”

这一声“没事了”好像一个讯号,一桌少年人紧绷的肩膀全垮下来了。

成鹊摸摸脑门上的凉汗,双眼发直,陷入了莫名的恐惧里:“我就搁他旁边坐着,看见他脸都紫了,我心差点儿蹦出来,想着完求,瑞哥儿要凉了。”

公孙景逸喃喃:“居然能救回来……”

成鹊又说:“我爷,就是叫一个桂圆噎死的,就前年的事儿。”

“那会儿全家人正吃饭呢,突然!他就卡住了,我们全家都在饭桌上坐着啊,给我爷拍背的,喂水的,拿手抠他嗓子眼,都不行……眼睁睁看着人没的,可快了,从呛咳到闭气,就那么一恍眼的工夫,府里的大夫还没从前院走过来呢,我爷就没了,根本救不迭。”

公孙景逸喃喃:“……居然能救回来。”

他一时失语,就会说这么一句了。

老人咽反射本来就钝,气道阻塞五六分钟,就会有生命危险,十分钟内再不能复通的,就算最后抢救回来了,脏器和脑细胞也都是不可逆损伤。

此时的医疗条件约等于无,气道复通也没法给氧,抢救的时间还得缩减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