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二次反转

从七八节台阶上直滚下去,戚寒撑着地板晃了下神,冷汗一层层沁出额角。

无框眼镜撞碎了,金属防滑链狠狠弹向脸颊,他面色铁青的脸上登时留下一道滚血珠的红印子。

就像给予他残忍暴行最轻的惩罚。

“小歌...小歌还在等我......”

他摇摇晃晃地站起身,不断重复着这句话,一道血流从太阳穴渗出,滑过下颌,但他压根顾不上收拾,站起来就要往跑。

刚进门的保镖连忙扶住他,“先生,门口有位——”

“备车。”戚寒目不斜视地打断他,仓惶说:“现在就走,我要去找他。”

“可是先生,门口那位顾少爷等了很久,好像是——”

“让他滚!”戚寒猩红的眼怒瞪,又很快转为一种无助可怜:“我要去找我的爱人......”

白桔梗味的信息素随着他的怒气汹涌冲出,保镖当时就被攻击倒地,瘫在地上颤抖着往后倒退,冷汗一串串下淌。

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久居上位手段强硬的戚会长露出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仿佛被偷了宝藏而抱着尾巴抽泣的巨龙。

“寒哥!你等会儿!”

陈行火急火燎地追下楼,气喘吁吁地说:“哥们儿我知道你现在很激动,但你冷静下来仔细想想,如果画册的内容全部都是真的,那为什么你把手稿给傅歌后一个月中科制药就会推出新型抑制剂?他们前四年都干啥去了?”

他捂着脸骂了声操,“我不是故意阴谋论啊,但最后一个分子式只有你有,只有你知道!除了傅歌给的我想不到其他解释,除非说在你把手稿给他后还发生了别的——”

话音顿住,他看着戚寒骤然紧缩的瞳孔,猛然闭嘴。

“别的......”戚寒喃喃着重复这两个字,想到傅歌归还手稿后的第一个礼拜。

他家突然遭窃,但小偷当场被抓,是他大学的室友刘瑞,两人参加了同一个建模比赛,刘瑞怕输给他,就闯进家里砸了他的参赛作品。

陈行面色煞白,“有没有可能...我是说可能......”

“他不是为了砸建模。”戚寒呆滞地抬起眼,接下后半句:“这只是遮掩他偷手稿的幌子......”

“啪”一声画册掉在地上,戚寒慌乱地捂住脸,嘶哑的嗓子里只吐出一个字:“查。”

半分钟后,陈行打通了电话。

“喂,王局,是这样,我想请您帮我查一位大学同学,刘瑞,五年前入室打砸,应该留了案底的,您看——啊,案底...第二天就被消了是吗?”

话音落地,两人同时抬起眼,四目相对。

戚寒问:“被谁消了。”

陈行说:“是傅林......傅镇英的管家......”

短短几字,犹如晴天霹雳。

“是他指使刘瑞干的......”戚寒的嘴唇不自然地颤动着,布满血丝的双眸顿时放大又迅速缩小,从不敢置信变成茫然无措。

他捂着胸口,像虾子一样佝偻着弯下腰,身体的全部骨血被瞬间抽干。

我自己弄丢了手稿......

Alpha身形狼狈地望着前方,脑袋里满是这句话,泅满泪水的眼神可悲又可怜。

“不关小歌的事,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但我却因为这个折磨了他十四天......”

“我用我自己的错误,折磨了他十四天......”

他终于知道为什么当时不论怎么逼问,傅歌都说不出把手稿交给他爸的任何细节,甚至还拉着他的衣角不停道歉。

因为戚寒太过自信问题不出在自己身上,因为就连傅歌都以为是自己导致手稿遗失。

他当时被做到失神,双腿打开到阖不上,疼得撕心裂肺地哭喊,却没有喊一句“不要”或者“放开”。

而是全程握着戚寒的手,语无伦次地恳求:“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阿寒,对不起......”

知道了自己父亲的犯罪事实,知道了自己的爱人小时候被那样迫害过,傅歌那一瞬间又心疼又茫然。

可戚寒却连一个解释的机会都不给,就把所有的错误一股脑儿推给了他。

死去的记忆成了最利的刀,一刀一刀捅烂他心口。

戚寒痴狂一般捂住脸,泪水顺着指缝往下淌,“他还在和我道歉......多可笑啊......”

他望着陈行,整个人如同干瘪了的气囊,“你、你不觉得好笑吗?我用我自己的错误把他折磨得生不如死......却还要他来求我原谅......我还要他来求我原谅......”

震耳欲聋的一声“砰”砸在耳边,沉重的实木门板被一脚踹烂。

戚寒踉跄着趟过散落的木屑,嗓音劈裂到极限:“我还要他来求我原谅......”

自从十四岁那场噩梦开始,他就再也不能控制自己的易感期,精神紊乱、狂躁,失控到毫无理智可言。

看到傅歌和傅镇英在一起,知道了自以为是的真相,又被中科制药推出的新型抑制剂证实猜想,从那一天起,戚寒的精神就彻底不正常了。

就连他自己都不能回忆起那十四天里的全部细节,说过什么,做过什么,他统统无法控制。

以至于这五年来每次午夜梦回,都只能看到小beta被锁链吊在床上,那双再也没有半分光彩的眼睛里流出涓涓血泪。

他绝望地问:“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啊......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是啊,他到底做错了什么呢......

戚寒想,他错在遇到我,他错在无条件地爱一个人,他错在两次都陷入自以为美好的囹圄中。

17岁的戚寒,23岁的先生,那是他人生中猝不及防出现的两段光,却无一例外地,摧毁了他全部的信仰。

戚寒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上车的。

明明穿着鞋,一双脚却像踩在沸腾的铁水上,明明呼吸通畅,喘息时却像细针扎进了鼻腔。

满身的伤口血洞没给他带来任何痛感,只有溃烂的心脏,像要被撕裂碾碎一样,疼得他呕心抽肠。

陈行放心不下,和他一起上车,还没关门就从远处跑来一个人影,保镖说这是在门厅里等了一天一夜的顾少爷。

戚寒面沉如水,默不作声。

陈行叹了口气,问:“哪个顾少爷?”

“顾氏的顾少爷。”保镖说。

“啊!”陈行恍然大悟,看向戚寒:“昨天会上被你挑了的那个顾氏,说是五年不准碰药,这是老子不行就派儿子来求情?”

戚寒头都没抬,只仰头靠近椅背里,命令司机:“走。”

可眼见门要关上,顾凛直接飞扑过来扒住车门,两只手被狠狠挤在门缝间,他登时疼得哇哇大叫。

“卧槽!这哪儿来的虎逼。”陈行连忙让司机停车,骂骂咧咧地望着地下的人,“让你滚没听到吗?”

顾凛抱着手,吸了吸鼻子,疼得皱成包子脸,看到戚寒后二话不说直接跪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