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浓烈◎(第2/4页)

周瑄讥嘲一般,冷冷望向他:“珠镜殿大火当晚,你醉酒瞒过搜寻,侍卫里里外外全都找过,别说你不知当时她藏在何处。”

幽冷的声音渗着杀戮,周瑄凝视何琼之,犹如嗜血的虎豹,下一瞬便有撕裂万物的力量,他隐忍,克制,蓄积着愤怒一层层堆积上涌。

他笑了笑,拍向何琼之的肩膀。

“她当时,躲在你衾被里吧,贴的多紧,连侍卫都能瞒过,嗯?”

何琼之身子一颤。

周瑄用力往下一摁,四目相对,宛若飞火流星,胶着激烈。

何琼之张了张唇,额头太阳穴的青筋突突直跳,却看见当今愈发阴鸷的眸子,沉下来,比浓云压城更为叫人胆寒。

“她怎么求你的,怎么求着你说服你去背叛朕!你留她住了几日,你和她又到底做过什么,做过什么朕不知道的事!

何琼之!朕问你话,看着朕的眼睛,回答朕!

你对谢锳,究竟存了怎样的心思,说!”

何琼之被震得惊愣惶恐,垂在身侧的手握了又握,耳畔不断回想他的那句话,像利刃割着皮肉,一点点掀开血淋淋的骨头。

“你对谢锳,究竟存了怎样的心思。”

他瞪大眼睛,被那怒火冲天的逼视惊得忘了回答。

“我..微臣没有,绝对没有!”

他发誓,想让周瑄相信,可思来想去竟找不到强有力的承诺,他到底为何帮助谢锳,单纯只为了年少感情,还是真如陛下所说,动了什么不该有的心思。

何琼之茫然四顾,嗡名声起。

清思殿内布置温馨素雅,处处都能看出孩子的踪迹,数月前陛下便命人用金丝楠木造了个床,亲自在上头刻字。

纸鸢、泥塑、颜色鲜艳的各种面具,小孩衣裳,包被,应有尽有。

周瑄忽地直起身来,幽眸泛着点点碎光,声音也不似方才那般强硬,反带了些许柔缓温润。

“厚朴,你把她和孩子,还给朕。”

“陛下,我..我真的没有。”

硬着头皮抗,何琼之几乎丧失辩驳的力气。

“朕在你床上,找到过她的青丝,朕给你机会了,厚朴,只这一次了,你听清楚。

今夜你如若不肯坦白,明日即刻启程离京,去边关镇守,非召不准回京”

何琼之双手伏地,不卑不亢道:“十一娘的确没死,但臣不知她究竟去了何处,从送亲那一日起,她便彻底没了音信。

陛下日夜监视何家,想来应该清楚,我不可能跟她有联系,我更不可能知道她如今去了何处。

至于去边关一事,臣全凭陛下旨意!”

“何琼之,朕一定能找到他!”

周瑄咬着牙根,慢慢踱步到雕牡丹纹香炉前,抬手拂去袅袅白烟,转身冷着眸眼笑道:“临走前,朕要为你赐门好亲事。”

御赐婚礼,闹得京城无不羡慕。

御史大夫之女嫁给何大将军,文臣武将联姻,背后又各有靠山,众人都道何大将军风光无限,却不知此中究竟发生了何等隐秘之事。

何琼之出京那日,周瑄站在城楼上远眺。

一如当年,他身穿甲胄携三千精兵奔赴边境,彼时何琼之相伴左右,而今只他一人,形单影只。

承禄暗暗叹气,周瑄扫了眼,低声道:“你是不是觉得朕无药可救。”

承禄躬身:“陛下是在为难自己。”

周瑄睨过去,神色愈发清淡。

一阵风卷着落叶刮过,周瑄眯起眼睛,清隽的面上染了肃杀:“承禄,最初的最初,本就是她先招惹我的。”

“她能去哪,去哪,朕也要将人翻出来!”

“下令,即日起命各地官员严查死守,碰到来路不明者立时扣留上报,不得耽误。”

披风在身后鼓起簌簌的形状,乌发束冠,狭长入鬓的眉眼俱是疏离淡漠,他攥着拳,幽幽补上一句。

“提供重要情报者,重赏。藏匿包庇者,株连!”

谢锳在齐州落脚一段时日,此地风土人情纯善安稳,虽不是特别富裕,重在乡里乡亲和睦。

她在一家绸缎行做事,画各种好看的图样,以供绣娘绣缎面。

时日飞快,她住的地方又没有地龙,到了晚上更加冷,谢锳拖来两个炭盆,添上炭火,将楹窗开了条缝。

每年冬日都有不少人死于烧炭取暖,她睡得沉,容易闻不出味道,若炭火熄灭,或是烧的奄奄一息,她昏厥过去也不会被人发现。

她将衾被卷成春卷,钻进去后,抬脚压下被褥,只留出乌黑的发丝,还有一双眼睛。

前半夜脚冰凉,后半夜因为太困还是睡过去了。

清早,那两盆炭全是灰烬,没一点热度。

这日她在柜上画样子,听见掌柜的和过往客商聊天,聊了几句说倒相熟的商户,不由扯开了话匣,歪在门框上敞开了你一言我一语。

谢锳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忽然听到歌熟悉的字眼。

“澹家”

不知怎的,她心里咯噔一声,握笔的手抖了抖,墨汁低落,将画好的样子糊成一团。

精瘦那人比划着动作,叹道:“想当初他们大婚,府上用料也都是吴家出的,虽说不多,可到底是朝廷重臣的活,谁都不敢耽误,且成了那一单,于名声上好,以后接单更加顺遂。

谁能想到,才一年光景,澹家要办丧事,你说邪不邪门。”

谢锳稳住呼吸,却还是被“丧事”二字吓得双腿发软。

她平息呼吸,搁笔坐下,继续听他们说话。

“怎么死的,总不能是突发重疾吧。”掌柜的好奇。

精瘦那人连连摆手:“那哪能,谢二娘身子好,一看就不像短寿之人。”

谢二娘,谢二娘。

谢锳脑中轰隆一下,倏地站起身,朝门口疾步走去,她望着那人,只觉口干舌燥,双手发麻,她说不出话,不断深呼吸来让自己静下来。

“你说的谢二娘和澹大人,可是京中望族谢家,还有澹奕澹大人?”

那人咦了声,道:“你还是个有见识的,看不出来还知道澹大人。”

谢锳揪着袖子,舔了舔唇问:“是不是?”

她在等答案,她盼望这人摇头,说不是。

可面前人轻松点了下头,直言:“就是她们。”

谢锳眼前一黑,扶着高几站住。

掌柜的从门框起来,蹙眉问道:“小孔,你这是怎么了?”

谢锳勉力站起来,一颗心被攫住似的过不去血,她怕被人瞧出来,不得不强忍悲痛拂手:“我早上没吃饭,有点晕。”

她回去坐下,聒噪的声音依旧不止。

“谢二娘是跳湖自尽,那么冷的水,捞上来人都冻得僵硬,澹大人抱着谢二娘尸首哭的悲天动地,恨不能跟她一块儿去了。

听闻向来勤奋的澹大人,病了好长时日,告假朝廷,到现在都没上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