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九爷栽了◎(第2/3页)

谢锳说完,自己也是一愣。

仿佛是几百年前的事儿,她送云恬针线绸缎,偶尔得空便跟云恬学些绣法,云恬是个喜好安静的女孩,不似云臻那般张扬跋扈,她镇日守在自己的院里,除去晨昏定省,便是不停地绣东西。

她的技法很灵巧,谢锳一度觉得云恬在此事上很有天赋,比好些绣了一辈子的绣娘都要厉害。

顾九章忽然想起重要的事,侧头往前小声道:“你阿姊要大婚了。”

针尖扎入指肚,谢锳仿若不知,抬头惊诧:“你说什么?”

顾九章便把那日抓贼听到的传言说给她,又起身从怀里掏出帕子,摁在她指肚,擦了擦,系了个又粗又难看的结扣。

平心而论,谢锳是希望谢蓉有个好归宿。

她比谢蓉小七岁,当初谢蓉跟澹奕相处时,她只觉得谢蓉是真心高兴,所以澹奕被逼离京,谢蓉也是真的伤心欲绝。

好在那位澹大人是长情的主儿,听闻多年不曾婚娶,可阿姊为何想通了。

谢锳一时间反应不过来,呆呆坐在杌子上。

顾九章见她失魂落魄,担心忧虑,便知谢蓉在她心上占着不同寻常的地位。

“他们办的低调,没请几个人去,我跟你们家本就不熟,你要是想打听什么,我可以帮你。”

谢锳抬起头来,定了定神,“临走前,我想见见阿姊。”

“我帮你安排。”

“九爷,麻烦你了。”

顾九章不以为然的往后一躺,“爷就喜欢帮小娘子。”

谢蓉与澹奕的婚事,可谓简约到不能再简,是按照谢蓉的心愿,只请了两家重要长辈,摆了六桌席面,连闹洞房都省去,安安静静一整日,半点波澜没有。

此事让崔氏很是愤怒,她本想大张旗鼓好好办一办,一来去去晦气,二来也是想借澹奕的声势做给京中那些女眷看,叫她们知道虽然谢宏阔败了,可她崔春华依旧风光,依旧高人一等。

可她千般思虑,万般期待,不成想被最乖巧的二娘逆了心思,一腔指望皆化作不甘,委屈,恼恨,秦菀便遭了殃,听她没命的倒苦水。

谢蓉进了脂粉铺子,打帘进门,看见坐在玫瑰椅上那人时,眼圈接着红了。

两人抱在一起,许久没有说话。

谢锳怕耽搁太久,生出事端,遂强忍着不舍,将心中疑惑问出。

谢蓉如实答她:“我真的很好,嫁他也并非头脑发热,一时兴起,我是深思熟虑,觉得自己可以信任他,喜欢他,才答应嫁给他的。

我介意自己嫁过人生过孩子,介意自己在他面前永远觉得亏欠,可他什么都不在乎,他说如果我一辈子介意,那他便一辈子等我,终生不再娶旁人。”

“所以你答应他,是因为这句承诺。”谢锳握着她的手,能看出谢蓉面色比以前红润好看,眉眼间依稀有了女儿家的姿态。

她只不过三十,丧夫丧子又入道观,把好些苦都吃了,她本就该有好的郎君护着,如若不是谢宏阔一意孤行,非要与崔家联姻,非要打着壮大谢家的名头利用阿姊阿兄,谢蓉会过得很好。

“不是,开春我生了场病,很恶劣的伤寒,连紫霄观的人都避着我。

他告了假,衣不解带陪着我,喂我吃药,给我梳洗,十一娘,有多少年没人这样待我了,或许病中的人容易被说服,他又提到娶我,我应下。

我是真的想被人好好疼惜,我信他会好好待我,他也确实待我很好。”

谢蓉声音柔和,手上的帕子慢慢搅起。

腮颊红润,是由衷的高兴和满足。

谢锳抱了抱她,“阿姊,你要好好的。”

“嗯,我会的。”

“若他对你不好,我头一个饶不了他。”谢锳直起身,明眸澄澈,“阿姊,我过些日子便走了,等安顿下来,会想办法给你来信。”

“阿楚都不知道你还在世。”

谢蓉擦了擦眼角,“你也是狠心,隔那么久才告诉我。”

谢锳道:“阿姊还是不要告诉阿兄了,他心事重,我怕他哪里说错做错,引人怀疑。”

“好。”谢蓉犹豫着,复又开口:“其实你有没有想过,当今待你终究与旁人不同,帝王的喜欢,很难做到纯粹干净。

他为你,宁可虚空后宫,或许有些手段不为你所喜欢,可当真不给你和他机会了吗?”

谢锳摇头,笃定道:“怀疑的种子一旦发芽,只能是无休止的生长,他试探我疑心我,居高临下自以为是掌控我,阿姊,他甚至派人不分日夜监视我,你觉得我还能喜欢,我敢喜欢他吗?

若真心搀上这些污脏可怕的东西,我宁可不要。”

“阿姊,我不信任何人,我只信我自己,而他就想折断我所有希冀,让我依附他,臣服他,我做不到,也不会放任自己做这等蠢事。

阿耶阿娘教会我,谁都靠不住。”

那日谢蓉离开时,欲言又止,最后登上马车离开,才觉得有些话根本无从劝说。

顾九章受伤的事到底没瞒过平宁郡主,逛街逛到兴起,听几人议论前些日子谢家大婚,又提到谢家女眷出门被贼人抢夺,正巧被北衙参军英勇救下,又听那参军桃花眼,风采翩翩,还是姓顾的,当即火窜了上来,东西也不买了,坐车赶往百花苑。

素日里她不计较顾九章养的姑娘,她的儿子荒唐点却还知道分寸,脂粉堆里滚一遭,凑个热闹罢了。

齐管事老远看见她,调头就往院里跑,平宁郡主使了个眼色,两小厮三两步撵上,将人堵在影壁后。

平宁郡主提着裙摆大步进去,绕过长长的游廊,甫一跨过月门,便看见令人窒息的一幕。

偌大的院子里,海棠树上花瓣纷纷扬扬洒落,嫣粉色的小花仍在枝头开到荼靡,夹中丛生的绿叶将冒新意,被白的粉的花遮住身影,羞羞臊臊掩映在后。

旁边有一只鸡一只鹅,趾高气扬的慢慢踱步,一副目空一切的姿态。

而在树下,两人坐在圈椅上。

一个身穿桃花色春衫的女子,白缎面绣海棠花绣鞋露出裙摆,细腰勾出身段,素白的手指握着一面团扇,不偏不倚盖在脸上。

虽看不清样貌,可凭直觉知道那是个长相极美的女子。

另外那个便是顾九章,她平宁郡主的好儿郎。

风流俊朗的脸上,写着两个明晃晃的大字。

“痴汉”。

他看一眼,却不是正儿八经看人家,偷偷瞟过去,怕被发现,又快速坐正身子,然下一瞬,又不要脸的歪过头,眯着眼睛想掀开扇面瞧瞧。

一举一动无不透露着一个讯息。

顾九章这厮动了春心。

平宁郡主看了好一会儿,实在觉得眼睛疼,自家儿子何时像现在这副可怜模样,畏首畏尾生怕被人嫌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