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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彼得继续说,“案子最后进行审判,戴着假发的律师想介绍凶器。她拿起调味瓶离开她的桌子。瓶口仍然还有一个小玻璃塞,瓶子里大部分都是液体。她拿着瓶子开始向审判长走过去。‘尊敬的审判长,’她对审判长说,‘这就是谋杀的工具。我想把它归为刑事展示第一号。’律师握着它到了灯下。‘你可以看到,里面装满了油和醋——’这时,辩护律师站起来,捶打前面 的桌子。‘尊敬的审判长,我反对!’他叫道。‘证据不能混合!’”

大家都盯着彼得。彼得咧着嘴笑笑表示笑话讲完了。

虽然卡茜前一个晚上听过,她还是尽力发出了笑声。

“不能混合,”彼得无力地又说了一遍。

大家还是没有反应。

他看着假知识分子,后者屈尊地发出一小声笑声。他听懂了,或者假装听懂了。但是其他人都茫然。

“不能混合,”彼得说,“它的意思是它们不能混合,”他看着一张张脸说。“油和醋。”

“哦,”一位涂脂抹粉的女士说,另一个则发出“嚯嚯”的声音。

彼得的橙汁来了。

汉斯做了一个炸弹正在落下的手势,吹出了一声表明炸弹落地的口哨,然后发出一声类似爆炸的声音。他抬起头说:“嘿,各位,你们听到关于妓女……”彼得又忍受了一个小时的煎熬,不过好像不止一个小时。

汉斯继续高谈阔论关于女人的话题。

最后,彼得听够了这些噪音,也喝够了难喝的橙汁。他望着卡茜,然后意味深长地看看表。她微笑了,这种微笑只给彼得,好像是说谢谢你的纵容,然后二人站起来准备离开。

“这么快就走了,博士?”汉斯说,他的话很明显被忽视了。他的左臂搭在一个女士的肩上。

彼得点点头。

“你真应该让卡茜在外面待久一些。”

这种不公正的话让彼得很不高兴。彼得随意地点点头,卡茜说了“再见”,然后他们朝门口走去。

才七点半,但是天已经全黑了,耀眼的街灯使星光黯然失色。

卡茜挽着彼得的手臂,他们慢慢地走着。

“我非常讨厌他,”彼得说,他的话就像冷凝物发出的烟雾。

“谁?”卡茜问。

“汉斯。”

“哦,他不伤害谁,”卡茜说,边走边靠彼得更近。

“总是叫,却不咬人?”

“唔,我不想这么说,”她说,“他确实好像与办公室的每一个人都约过会。”

彼得摇摇头。“难道她们看不清他的本质?他只要一样东西。”

她停下来,踮起脚吻他。“今晚,我的爱人,我也只要一样东西。”

他们望着对方,相互会心地微笑。外面好像不再冷了。

他们美美地享受了一次性爱带来的愉悦,裸露的身体交融在一起,彼此都能感觉到对方的爱欲。十二年的婚姻、十七年的同居生活,自从他们十九岁时第一次约会后,他们已经了解对方身体的节奏。然而,即便共同生活这么久,他们还是能够发现新的方法使对方吃惊,给对方愉悦。

半夜后,他们带着爱意在彼此的手臂上睡着了,平静、放松、精疲力尽。

但在凌晨三点,彼得惊醒了,浑身是汗。他又做梦了——同样的梦,到现在已经缠绕了他十六年。

他躺在手术台上,被人宣布死亡,但是却没有死。手术刀和胸骨锯切入他的身体,器官被人从他残缺的躯体中取出来。

卡茜被彼得突然的动作惊醒,她赤裸着身体,起床帮他倒了一杯水,然后坐下。就像以往的许多个夜晚,她紧紧地握着他的手,直到恐惧过去。

【注释】

[4] 一种有矮靠背和鞍状座的木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