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月 12 日(第2/11页)

“不是这种虫。”

“为什么不是?因为它们啃水合物吗?”他对约翰逊点燃战火,“你在基尔的朋友说,这不是什么值得担心的事,不是吗?”

“他们不是这么说的,他们说……”

“他们说虫不会使冰层不稳定。”

“这些虫吃冰。”

“但是它们不会破坏冰层的稳定!”

斯考根清清喉咙,听起来像火山爆发。“我想,我们邀请约翰逊先生到这儿来,是要听听他的评断。”

他边说边瞥了斯通一眼,“而不是告诉他我们的意见。”

斯通咬咬下唇,瞪着桌面。

“要是我没有误解西古尔的话,还有新的结果出来。”伦德对周围的人笑着说。

约翰逊点点头,“我可以简短说明一下。”

“可恶的虫!”斯通喃喃骂道。

“说得对。吉奥马研究中心又放了六条虫到冰上。每一只都头朝前钻了进去;又将两只放到不含水合物的冰层上,它们动都不动,既不吃也不钻;另外再放两只到虽然不含水合物却有天然气的冰层上,它们不往里头钻,但是却显得很不安。”

“钻进冰里的虫怎么样了?”

“死了。”

“它们能钻多深?”

“除了一只例外,其他全都钻到了天然气穴。”约翰逊看着斯通,对方也皱着眉打量他。“不过,这只是对它们在大自然里行为的有限推断。大陆边坡位于天然气层上的水合物有几十甚至几百米厚。我们模拟的冰层只有两米。波尔曼猜想,没有一只虫能深入三到四米以上。然而在现有的条件下,那很难检测。”

“虫的死因究竟是什么?”威斯登达问道。

“它们需要氧气,在那种狭窄的洞里很难有足够的氧。”

“但是其他种类的虫也会钻洞,”斯考根插话,还补上一个微笑说:“你察觉到了,我们也做了一点功课,才不会无知地坐在你面前。”

约翰逊回他一个微笑。斯考根很对他的胃口。“那些虫钻的是沉积物,”他说,“沉积物是松的,里面有足够的氧气。而且没有虫会钻那么深。相对地,虫碰上甲烷水合物就像你撞上水泥,早晚会窒息。”

“了解。你还知道其他生物有这种习性吗?”

“自杀行为?”

“这是自杀吗?”

约翰逊耸耸肩。“自杀必须有目的。虫不会有目的,只是被自己的习性制约。”

“居然有动物会自杀?”

“当然,”斯通说,“笨旅鼠就自己跳进海里。”

“它们不会这么做。”伦德说。

“它们就是这么做的!”

伦德按住他的手。“你别把苹果跟橘子比较,克利福德。很长一段时间之所以认为旅鼠会集体自杀,是因为这种说法听起来很时髦。再进一步观察后发现,这纯粹只是旅鼠的愚蠢。”

“愚蠢?”斯通看着约翰逊,“约翰逊博士,您认为,说一种动物愚蠢,是一般学术上的解释吗?”

“它们愚蠢,”伦德不为所动地继续说,“一大群聚在一起时,会做出像人类一样愚蠢的行为。前面的旅鼠明明看见有危岩,后面还是不断向前挤,跟演唱会上没有两样。它们不断推挤落海,直到骚动停止。”

威斯登达说,“也有动物懂得牺牲自己,无私嘛!”

“是。不过无私一定带有某种意义。”约翰逊答道,“蜜蜂很清楚自己刺了人以后就会死,但这一刺是为了保护族群、保护蜂后。”

“找不出这种虫的行为有任何叫得出名堂的意义吗?”

“找不出。”

“生物课不会有帮助。”斯通叹道,“天啊!你们把这种虫看成怪兽,而因为这样,我们就不能在海里设厂。实在可笑!”

“还有,”约翰逊不看计划主持人,说道,“吉奥马研究中心想在开发区内研究这个专题。当然,与国家石油合作。”

“有意思,”斯考根弓身道,“他们要派人过来吗?”

“一艘研究船,太阳号。”

“太客气了,他们可以使用托瓦森号。”

“反正他们计划要出航考察。此外,太阳号的科技设备也比托瓦森号先进。他们主要想实地比对深海仿真器中做的测试结果。”

“哪些测试?”

“提高的甲烷密度。由于虫钻动,天然气被释放到水里。而且还要挖掘几百公斤重的含虫水合物。他们想在大的生态环境中进行观察。”

斯考根点头,手指交握。“到目前为止我们只谈了虫的问题,”他说,“你看过那段可疑的影片?”

“在海里的那个东西?”

斯考根勉强笑了一下。“那个东西?坦白说,这种说法听起来太像恐怖片。你认为如何?”

“我不知道是否该把虫和那种……生物放在一起谈。”

“你认为那是什么?”

“没有概念。”

“你是生物学者,脑中没有自动跳出任何答案吗?”

“生物光,蒂娜检视数据后这么推断,所以体积较大的生物都被排除,尤其哺乳动物。”

“伦德小姐提过一个可能性,深海大王乌贼。”

“是,我们讨论过。”约翰逊说,“但是不可能。不管是体型大小或结构,都说不通。再者,我们揣测,大王乌贼在别的地区出没。”

“那么会是什么?”

“我不知道。”

沉默如涟漪般扩大。斯通不安地摆弄一支原子笔。

“我可以请问,”约翰逊语气谨慎地问,“你计划盖哪一类工厂吗?”

斯考根看一眼伦德,她耸耸肩。

“我跟西古尔提过,我们目前想做一个水底设备,但还不是很确定。”

“你了解这种设备吗?”斯考根转向约翰逊。

“我知道 SUBSIS,”约翰逊说,“最近的事。”

威斯登达抬起眉毛,“那你已经懂很多,快成专家了,约翰逊博士。你再和我们开一两次会的话……”

“SUBSIS 只是准备阶段,”斯通吹嘘,“我们的规模更大,而且下潜更深,安全设施也绝不出错。”

“新系统出自挪威孔斯堡的 FMC 科技,是一家专精深海问题的技术研发公司,”斯考根解释道,“从 SUBSIS 发展而来的。毫无疑问,我们希望装设新系统。然而犹豫的是,油管该接到现有的平台,或者直接拉到陆地?毕竟还是有极大的距离和深度等问题必须克服。”

“没有第三种可能性吗?”约翰逊问道,“在海底工厂的海面上直接停泊一艘生产船?”

“不管怎么做,油井还是得盖在海床上。”威斯登达说。

“之前说过,我们知道要避免风险,”斯考根继续说道,“如果已经确定是风险的话。因为虫增加了很多无法确认也无法解释的因素。也许就像克利福德所说的,如果只因为一个不知如何归类的新物种,或不明生物从镜头前游过,而必须延迟进度,的确太夸张。但是没有把握以前,我们就应该尽力掌握情况——约翰逊先生,我们不是要你帮忙做决定,不过,若换成是你,你会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