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夜搭错车Dacuoche(第3/4页)

“你胃疼关我什么事?”

“现在有关系了。”

“等等,你该不是钩子吧?专门抓私家车的,好吧不用弄这一套,我可没有收你一分钱,你还是去忽悠别人吧。”他苦笑了起来。

“我不想重复第二遍。”

“你这个王八蛋!好的好的,我给你钱。”大奔终于屈服了,而我觉得十分过瘾,我甚至怀疑自己会不会真的沦为抢劫犯。

“我要停下车,我可不想出车祸。”

车速慢了下来,停靠在了路边。

大奔用手在身上摸索着,又伸到了汽车储物箱里。

这时候音乐仍在继续,非常安静而低沉。

他的手动作很慢,我开始警惕起来,他会不会掏出武器什么的。

“注意,如果你反抗,我可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我警告说。

“不会的,给。”他抽出了手,果然握着一摞钞票。我接过钞票觉得一阵窃喜,同时又十分紧张。

“该死的,你可以走了吧?”大奔双手举了起来,示意我下车。

“不不不,你要送我到市区,这才可以。”我可不想这么早结束,否则他一生气把我赶下车,步行回去可够我受的,既然做了干脆做到底,到了市区再说。

“你是个浑蛋。”

“谢谢夸奖,这个词我朋友用得比较多。”

车子继续行驶着,音乐也没有变,只是车内的气氛有些变了。

“你没必要做这个,我看你穿得挺不错的,人也很友善,还有,请不要抵着我的腰部,冰凉的很难受,你知道男人就靠腰的。”

“闭嘴。”我觉得很畅快,仿佛原本身体里的灵魂被赶跑了,剩下的我完全是另外一个人。

难道我是化身博士?

天知道,或许每个人至少有两个自己。

“离市区很近了,你不会杀我灭口吧?”他突然问道。我尽量忍住不让自己笑出来,但是肚子很疼。

歌曲更加欢快起来。

“哈哈,我实在忍不住了,你的表情真有意思。”我收回了榔头,然后当着他的面折叠起来。

“这,这是什么意思?”他迷惑地看着我。

“朋友,还给你,不过请你答应我,千万不要生气。”我将钱放回到车子驾驶座的储物箱里。

“你,你不是要抢劫么?我错了,你放过我吧,钱和车子都可以拿走!”他吓坏了,身体也哆嗦起来。

“不不不,你不用担心,实际上我不是心理变态者,”我咳嗽了一下,清了清嗓子,用浑厚的男低音说道,“其实我是个作家。”

“那有区别么?”

我愣了愣,一下子说不出话来了。

突然广播里传出一句歌词:“其实我们都一样。”

“好了,不用过分探讨这个,反正我只是想了解一下抢劫犯的感受,因为我正在写这个,所以没有办法,你知道我是个非常认真的人。”我正色说道。

“你去死吧,在这种天气和我开这种垃圾玩笑?体验生活?见鬼了,要是你打算写个杀人犯呢?是不是要去杀几个人?想写个恐怖分子是不是要去开飞机?老天爷保佑,你不打算写星球大战……”这家伙气急败坏,差点把车撞上旁边的电线杆。

“我说朋友,冷静点,冷静点,我知道很对不起,但是我已经道歉了,请原谅我吧。”我认真地说道。

“看来我要感恩了,你没杀了我再道歉。”

“好的,我是真的错了,我发誓不再干这么愚蠢的事了。”

他不再说话,车子突然颠簸起来,接着慢慢停了下来。

“怎,怎么了?”我回望四周,奇怪地问。

“好像出了点问题,是不是爆胎漏气什么的。”大奔一脸的苦相,“我真是倒霉,不让你上车多好,说不定现在都躺在家里的床上休息了。”

“缘分,缘分。”我笑道。

大奔嘟嘟囔囔地裹紧衣服打开车门,一股新鲜气流钻了进来,我不禁打了个哆嗦。

“你也下来帮个忙吧,我一个人忙不过来。”大奔在外面喊道。我正好打算下车走动一下。

外面一个活物也没有,唯一的声音就是呼呼的风声,这里是城郊市区的交界带,荒芜得吓人。

“怎么了?”

“好像轮胎出了点问题,你帮我把车上修理箱里的扳手拿过来,箱子在后座座位下。”大奔蹲在汽车后轮胎前,一脸的烦躁。我不敢说话,连忙拿过箱子,里面只有一把大号铁质扳手。

扳手很脏,看上去布满了铁锈,这家伙实在是个很懒的人。我握着扳手感觉太凉了,铁质的手柄几乎快要黏住我柔软的手心。

“太不公平了,你居然戴着手套。”我看到他正在修理车胎。

“这么冷的天气不戴手套才是笨蛋。”他终于笑了笑,我意识到他可能没那么生气了。

车子很快就修好了,我们重新上了车。

“你知道么,我觉得这个夜晚是我过得最神奇的晚上了,我会记住的。”大奔突然变得愉快起来。

“是啊,回去后我真的会请你吃饭,这个不是假话。因为我好像正好要写一篇关于吃涮羊肉的段落。”

“什么时候写吃酒席也要记得叫我哦。”大奔握着方向盘的手指随着音乐的节奏敲打着。

“当然!”

车子继续前进着。

音乐突然戛然而止。

“这里是交通广播电台,现在播报一则重大新闻,一辆车牌号为××79981的轿车在临市遭到劫持,劫匪正开着车朝A市国道前进,如果有发现车辆的人,请立即拨打110报案,谢谢合作。”

我有些不知所措,看了看大奔。

大奔也同样不知所措,看了看我。这则新闻又重播了一遍,那个车牌号码××79981更加清晰起来。

“哈哈哈哈。”我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大奔也笑了起来。

这次我们笑了很长时间。这时候广播结束,音乐再次响起。

“酒干倘卖无……”真是歌声悠扬,而且相当应景啊。

“我要下车。”

“不行。”

“我要下车!”我大吼起来。

“你想哪个部分下去?右手,脚,还是脑袋?”大奔微笑着转过头。

我握紧了自己的榔头。

可惜,那是把塑胶玩具。

“我是开玩笑的,你放过我吧,我什么都不会说出去。”我苦苦哀求起来。

“我可不会开玩笑,如果不播出新闻,如果你没有把车牌记下来,我还真不打算对你做什么,可惜都晚了。”

大奔慢慢地从腰间拔出了一把扳手,正是刚才修车用的。

我不能坐以待毙!我可不想死在这种地方呢。我伸出左手掐住了大奔的左手,把它按压在车窗上,然后用另外一只手抢夺方向盘,在寂静无人的街道上,汽车轮胎和地面摩擦发出了尖锐的声音,车头左右摇晃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