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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张一寻这边,倒是胖了点,压力性肥胖外加丧,整个人透着一种生人勿近的气质。更可怕的是,越来越会打扮的朱夏开始嫌弃张一寻幼稚的穿品,她说:“青春的时候不青春,就像占着茅坑不拉屎一样。”

邱天如愿考到了市里的体育大学,朱夏一跃从跟高三学长谈恋爱晋升成跟大学生谈恋爱,威力就完全不一样了。她坐着332转68再转1路的公交车去市里找邱天,每去一次,眼界就更开阔一点。让张一寻再跟她相处有种乡下人跟海归成功人士交流的感觉。

邱少的交换日记已经换了个新的本子,给张一寻最新的留言里,他写道:“我们直接碰面聊吧。”

张一寻准点到了街上的烧烤摊,看到邱天的时候恍惚了,差点没认出来。他穿着皮衣,刘海梳成了背头,耳垂上的耳钉特别明显,他叼着烟,浑身痞气地坐在几个穿着亮丽的外校学生之中,身边还有一个咬着棒棒糖的自来卷女孩,只见她亲昵地把一串鸡肉喂到邱天嘴里,邱天非常自然地搭上她的肩。

“见鬼了。”张一寻兀自撂下三个字,然后冲上去一脚把邱天踹翻了。

结果很显然,都不需要邱天还手,那几个不良少年就把张一寻打了个底朝天。张一寻吐着带血的唾沫星子,重复道:“你不能对不起朱夏……”

“你是‘离天堂8英尺’?”邱天旁边的女孩蹲下来,问他。

张一寻抬眼看了看她,狐疑道:“邱、邱少?”

“哥,认识的,放了他吧。”女孩站起来,把棒棒糖塞回嘴里。

邱少本名邱白露,她觉得爸妈给起的这名字太娘,索性给自己换了个特别适合行走江湖的昵称,打小就形影不离地跟着哥哥邱天,看着哥哥在学校里的模范生和社会上的山鸡哥两个身份间转换。如果一定要有一个偶像,世界才完整,那追着她哥跑一圈,世界就谁也不差了。

“朱夏常提起你。”邱天吸了一大口烟,把烟掐了。

“你别把她带坏了。”烟雾后面,张一寻豁着嘴道,邱少正给他上药。

“你觉得我们是坏人?”邱少用力按了一下棉签,疼得张一寻直跺脚。

“人是带不坏的,除非自己想学坏。”邱天说,“我真挺喜欢她的,虽然没你参与她的人生那么久,但我的喜欢,不比你少。先来后到没错,但后来居上,也是凭本事啊。”

这算是第一次跟邱天面对面,他身上显而易见的锋芒,举手投足间的气场,像极了在成人世界里风尘仆仆的孤胆英雄。同样是学生,他还在学习,而对方,已经在生活了。

“你真喜欢我嫂子啊?”邱少问。

张一寻说:“女朋友就是女朋友,别乱认亲戚。”

“喂,好歹我们还是笔友啊,是谁帮你传道授业解惑呢。”

张一寻没理会她,对邱天说:“总之今天发生的所有事,请你不要跟朱夏说。”

“放心。”邱天冷冷道。

“还有!”张一寻操起桌上一瓶啤酒,大口喝了下去,溢出的酒沫子又把嘴角的伤口刺得生疼,喝完干呕了一下,愤愤道:“我想和你一样,和你们一样。”

他指了指邱天和其他外校的人。

张一寻接受了朱夏和邱天在一起的事实,他跟邱少两人像跟班一样成日尾随他们在县里市里两头跑。邱天在校外的日常,就是打台球,打网游,打街机,打人。张一寻特别细心地观察他,模仿他说话的口气、穿着。从小到大,他的衣服都是林夕施选的,要么是夜市同款,要么是厂子里的外贸原单,当林夕施又拿着一件尺码超大的拉链卫衣给他时,他拒绝道,我要穿皮衣。

他让理发师把鬓角和两侧的头发剃光,只有用发蜡把顶上的头发抓起来的时候,才能看到耳朵上面的闪电纹理。还斥巨资办了街口网吧的会员卡,跟着他们打《QQ炫舞》《梦幻西游》《冒险岛》,靠着一米八几的个子侥幸躲过抽查身份证的警察,却逃不过朱夏和邱天每时每刻地秀恩爱。

圣诞节交换礼物,张一寻准备了木制笔筒,邱少是游戏碟,朱夏是自己编的幸运星,当邱天拿出一条施华洛世奇的水晶项链,大家都闭嘴了,纷纷让路给朱夏。

朱夏说什么也不敢收,用一杯子幸运星换了项链的包装盒。

她握着空空如也的盒子,羞赧地说:“长大了才能收贵重的礼物。”

“那完了,你在我这,永远是少女怎么办。”邱天逗她。

张一寻醋意大发,第一次觉得有钱真好。

他在烟熏火燎的台球室里,眼睁睁地看着邱天贴着朱夏,一手帮她架杆,一手从她腰间游走到左手,亲密地叠握着。进洞后,朱夏侧头朝他笑,两人的距离只有0.01厘米。

不知道什么时候,朱夏的头发又长长了。

而这一头,邱少教张一寻的画面就不是那么好看了。

“你矮点!我看不到你的杆子。”邱少换了个姿势,站在张一寻身后,狼狈地握着他胳膊。

张一寻往后弓背,正巧贴在邱少胸上。

“你流氓啊!”邱少护着胸,满脸通红。

“怎么了?”见她一副小题大做的样子,玩笑道,“我都没感觉。”

邱少上前就是一阵乱掐:“你能不随便乱用词吗?!”

“那,一马平川。”

“张……”

“幅员辽阔。”

“……一寻。”

“随你爹。”

“啊啊啊啊。”

邱少继续掐他,张一寻就扯她自来卷,两个人嘻嘻哈哈地缠斗在一起。

“喂!你们两个……”朱夏突然叫住他们,欲言又止,转而挽着邱天说,“看他们呀,多幼稚。”

那个时候的张一寻最讨厌朱夏说他幼稚。

技校后面有条街,是县里著名的混混集中营,未成年人可以在这里买到烟,迪厅酒吧,摊贩混杂,卖狗卖蛇的什么都有,这是警察最头疼的地方,也是邱天的练兵场。

这天,张一寻在烟摊子前犹豫良久,正准备去,被邱天拉了回来。他从盒里抽出一根烟,点燃,递给张一寻。张一寻嘟囔着可以自己买,半推半就地啄上一口,结果呛得眼泪直流,感觉像是飘在化工厂的烟囱顶上求爹爹告奶奶地猛吸了口仙气儿。

“所以就别浪费钱了。”邱天把烟从他手里抽走,自己叼上,“你还没明白吗,像我们一样,不是抽烟喝酒、搞个发型就可以,而是要付出代价的。”

高二下学期的愚人节,张一寻翻进化学实验室,把三十次实验量的钠丢进男厕的小便槽,他躲在一边,看是哪个幸运儿中招,结果等来的是廖大幅。厕所发生爆炸,来不及系裤腰带的廖大幅连滚带爬地逃出来,腹部不幸被火星子灼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