帮闲(第4/4页)

一遭她瞪眼,要紧的啰唆话赶紧放到一旁,无力地败下阵来。

最终,实在难以忍受下去,三平便向榊原老爷倾诉自己的思慕之情,并恳求他:

“这完全不符合生意人的习性,自己都觉得窝囊。不过,哪怕是一个晚上也行,务必依靠老爷的威望让我表明心迹。”

“好吧,一切我都答应,你就稳坐钓鱼台吧。”

老爷又想出了把三平当作玩物的主意,立刻答应下来,当天傍晚就到常去的酒馆,叫来梅吉,说了三平的事情。

“这是有点不近人情,今天夜里你把那家伙叫来,讲些让他听了高兴的话,关键时候用催眠术骗他。我躲在后面观察,让他全身脱光,随心所欲地演艺。”

两人开始进行策划。

“可这也有点太可怜了吧。”梅吉还是有点儿犹豫,但是,又想到万一事后败露,三平也不会生气,挺有趣的,就不妨试一试吧。

到了夜里,车夫拿着梅吉的信到三平住处去接他,信上写着:“今夜只有我一人,请务必来玩。”三平欢喜得心跳加剧,觉得老爷的话起了作用,这下一定能逮住她。他比平时更夸张地打扮好自己,冒充一个衣着华丽的小白脸前往酒馆。

“来呀来呀,一直往前走。真的,今晚就只有小妾一人,好好轻松一下。”

梅吉请他在棉坐垫上坐下,为他斟酒,将他奉为上宾。三平被这气势唬住,觉得自己不配,不免有点儿惴惴不安,随着渐渐酩酊大醉起来,胆子也大了。

“像阿梅这样巾帼英雄,我可喜欢呢。”他开始按照自己的计划行事,却做梦也没想到以老爷为首,外加上两三名艺伎正在屋里二层清除垃圾的栏杆处看着他们。梅吉强忍着不笑出声来,尽情地说着各种奉承话。

“我说,三平呀,你那么痴迷小妾,可不可以拿出证据让我瞧瞧?”

“要证据,我就为难了。我真想剖开胸膛请您看看。”

“那我来给你催眠,你把自己的真心坦白出来。来,为了让小妾安心,请让我对你催眠。”梅吉这样说道。

“不,那玩意儿今晚就别弄了。”

三平决心今天夜里再也别让她那样糊弄了,他甚至想打开天窗说亮话:“其实那个催眠术,只是个迷恋你的心虚的滑稽戏罢了。”

“嘿,已经施行了,注意啦。”梅吉立刻用凛然冷峻的目光瞪着他,三平的内心居然让女人折腾的欲望又占了上风,在这紧要关头,他再次疲软地垂下了脑袋。

依照梅吉的提问,他不停地脱口而出:“为了阿梅,可以舍弃生命。”“阿梅让我死,我立刻就去赴死。”

他已经睡着,没关系了。老爷和艺伎们跑进客厅,围在三平身边,有的捧腹,有的咬住衣袖,看着梅吉的恶作剧。

三平看到这光景,大吃一惊,可是现在已经无法中止。对他而言,被自己喜爱的女人如此折腾倒是一件快乐的事情,无论怎么羞耻,他也要按照她的吩咐去做。

“这儿只有你我两人,你不必客气。来,脱下你的外褂。”

听到吩咐,三平很快脱下了夜樱花纹衬里、黑色绉绸的里外相同料子制作的外褂,然后解开了蓝色碎牡丹素花缎子的腰带,脱下红大名特等绉绸的衣物,里面只剩下一件背上画着雷神、红色的闪电一直染到底襟处的白色衬衣。特意换好的服装一件一件地被剥去,最后变得一丝不挂。即便如此,三平还是对梅吉冷酷的话语感到喜不自禁。最终按照女人给出的暗示,做了难以启齿的事。

痛痛快快地玩弄过后,梅吉让三平睡了,随后她与大家一起离开了那儿。

第二天早晨,三平被梅吉叫醒,他睁开眼睛,抬头痴迷地望着身穿睡衣、坐在枕边的梅吉的脸。为了蒙骗三平,旁边还故意放了一只女人的枕头和一些散乱的衣裳。

“小妾刚起床,去洗了一把脸。你可睡得真香,所以你的来世一定美满。”梅吉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有阿梅这样疼爱,来世一定幸福。平时的愿望得到满足,我太高兴了!”

说着,三平不停地点头道谢,不过,他突然心神不宁地起身换好衣服说:“世人的嘴很烦人,今天我就此早早告辞,祝你永远幸福!咳,我这个好色鬼!”

他轻轻敲打自己的脑袋,走出屋去。

“三平呀,上次的结果怎么样啦?”过了两三天,榊原老爷问道。

“唉,真是太感谢您了。见面交涉后完全掌握不了分寸。说是什么刚强啦、好胜啦,可女人毕竟还是女人,窝窝囊囊,毫无出息,没谈成什么。”

看到他那副不胜喜庆之至的模样,老爷冷冷地耍笑他:“你也算是个了不起的色鬼呀!”

“哎嘿嘿嘿。”三平露出一个卑贱而又专业的微笑,用扇子拍打了一下自己的额头。


[1]  即1904年。

[2]  华族是日本明治二年(1869)授予以往公爵、诸侯的族称。1884年的《华族令》规定公侯伯子男五爵以及对国家有贡献者成为有特权的社会身份。

[3]  都都逸是日本的一种俗曲,也是娱乐性的三味线歌曲。具有七七七五调26字的固定格律。

[4]  三下调是三味线的基本调弦之一,比基音的第三弦降低一全音(大二度),可表现高雅、稳重的气氛。

[5]  大津画调是于日本滋贺县大津市创始的俗曲曲名,是以大津画为题材的三味线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