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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只是那样。”

“也许。”

“我很清楚,斯卡德。我被自己在心底看到的东西吓坏了,我担心那结果,担心那对温迪可能带来的伤害。所以我那天就做了个决定,我不再和她那么亲近。”他垂下眼睛,“我退缩了,我强迫自己限制对她的感情,我是说感情的表达。也许连带我对她的感情吧,不知道。不再有那么多拥抱、亲吻和抚摸。我下定决心不能再旧事重演。”

他叹口气,盯住我的眼睛,“这你猜中了多少,斯卡德?”

“一点点。我以为还会再往下发展。”

“我不是禽兽。”

“很多人做的事情你根本无法想象,但他们也不见得个个都是禽兽。你最后一次看到温迪时,发生了什么?”

“这事我从来没跟人讲过,为什么又要告诉你呢?”

“你不用,但你想。”

“是吗?”他又叹口气,“她从大学回来,我们的关系还跟以前一样,但她好像哪里变了。我想她当时大概已经发展出和年长男人发生关系的模式。”

“对。”

“有天晚上她很晚回家。她是单独出门的,也许有人来接她,我不晓得。”他阖上眼睛,回忆起那个晚上,“她到家时我还没睡。我没刻意等她回来,我太太早已入睡,而我有本书想看。温迪大约凌晨一两点回到家。她喝了酒,倒也没有跌跌撞撞,只是有点醉意。

“我看到了她的另一面,她想……她勾引我。”

“就那样?”

“她问我想不想上她。她说了……一些脏话,告诉我她想跟我做些什么。她试图抓住我。”

“你怎么做?”

“我甩了她一巴掌。”

“噢。”

“我告诉她她醉了,要她上楼睡觉。我不知道那巴掌是不是打醒了她,她脸色一暗,一句不吭就转身上楼。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想到也许应该到她那儿跟她说声没关系,忘了也就算了。结果我什么也没做。我又坐了一个小时,就回房去睡了。”他抬起眼睛,“到了早上,我们假装什么也没发生,以后也没再提起那件事情。”

我喝光杯里的酒。现在一切都说得通了,每个细节。

“我没去找她的原因……我觉得她那样做很恶心,我想吐。但我心里头的欲望却给……挑了起来。”

我点点头。

“我不太确定那晚进了她房间以后我会做出什么事来,斯卡德。”

“不会有事的。”

“你怎么知道?”

“每个人心里头都有一些小小阴暗的角落,只有浑然不觉的人才会控制不住。你看到了自己这点,所以应该会有能力把持住。”

“也许。”

一会儿之后我说:“我觉得你不需要怪罪自己。照我看,那种事其实不在你的控制范围之内。温迪躺在你怀里扭动引起你的性欲,那其实不是单方面的事情。她在挑逗你——不过我相信她当时并没有意识到。这些都说得通——跟她母亲竞争,想在每个她觉得有吸引力的男人身上找到她父亲的影子。很多女学生都想勾引教授,你知道,而大部分教授也都在学习怎么挡驾。温迪的成功率算是蛮高的,她显然功夫到家。”

“真奇怪。”

“什么事?”

“你原本把她讲得像受害者,现在她听来却像害人精。”

“每个人都有这两面。”

一路开车到机场,我们都没什么话说。他好像比先前来得放松,但我很难看出,这到底有多少是表面装的。如果我对他有什么正面影响,与其说是因为我帮他查出什么,倒不如说是因为我叫他吐露了一些事情。他其实该找的是牧师或心理医生,他们可能都会做得比我好。只不过他拣选的是我。

我开口道:“不管你决定给自己安上什么罪名,有件事你要记得:温迪是在复原。我不知道她要花多少时间才能找到比较正常的谋生办法,不过我想最多应该不会超过一年。”

“这点你不可能确定。”

“我当然没法证明。”

“这样想反而更糟,不是吗?更叫人痛心。”

“是更叫人痛心没错,是不是更糟我就不知道了。”

“嗯?噢,我懂了。你这样分倒满有意思的。”

我走到阿勒格尼航空公司的柜台。他们有个班机一小时内会飞到纽约,我划好机位,转过头时,汉尼福德站在我身边,手里拿张支票。我问他那是干吗,他说我没提到要钱,而他也不知道该给多少才算合理,但他对我的成果非常满意,想给我一点谢礼。

我也不知道要拿多少才算合理。但我想起我跟路易斯·潘科夫讲过的话:有人把钱送上,一律收下就是。我收下了。

我一直到上飞机才把支票摊开来看。一千块。我到现在还不太确定他为什么要拿钱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