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仰望文明(第2/3页)

泰山大笑着走进丛林。不一会儿,丛林便将他吞没了。

人们在林边默默地站了一会儿,然后转过身向旅店慢慢走回去。

泰山一进丛林就爬到了树上,当再次在林中的树枝间穿行时,他如鱼得水,感到一种得到自由的狂喜。

这才是生活!啊,他太喜欢这样了!文明社会绝不像这样,那里只有狭小的、人为划定界限的环境,被各种陈规和条条框框禁锢着。即使衣服也是种累赘,令人厌烦。

终于,他自由了!他从没意识到自己一直在做一个囚犯。

要是现在绕回海岸,然后向南回到他自己的丛林和小屋,那该多惬意啊!

现在他闻到了努玛的气味,因为努玛正在上风处跑着。不久,他灵敏的耳朵便听到了熟悉的狮子脚垫踏地的声音,还有那毛茸茸的巨大身子与树丛摩擦的声音。

泰山在树上悄无声息地跟踪着那头野兽——它完全没有发觉——直到努玛来到月华笼罩下的一小片草地上。

这时套绳一下子就套紧了狮子那黄褐色的脖颈,由于之前这么做过上百次,泰山很快就把绳子的另一端系在了一根粗壮的树枝上;那野兽张牙舞爪地拼命想挣脱绳索,泰山从树上跳下来,接着纵身跃到狮子那宽阔的脊背上,照着它那剧烈跳动的心脏,一口气捅了十几刀。

然后他把脚踏在努玛的尸体上,扯开嗓门,发出了他那勇猛的猿类部落特有的胜利的尖嚎。

那一刻,泰山站在那里踯躅不前——他在矛盾的感情中徘徊——对德·阿诺的忠诚和自己对林中自由生活的渴望。最终,还是那个姑娘美丽的笑颜和她那温润的唇痕,战胜了他对往昔生活的迷恋。

人猿把努玛那尚有余温的尸体扛在肩上,再次借助树木飞驰。

走廊上等待的人们已经在那里坐了一小时了,基本上一言不发。

他们曾试着用多个话题交谈,但没什么效果。因为他们每个人都想着这件事,所以每段对话都无疾而终。

“我的神啊,”那个跟泰山打赌的人说,“我再也受不了了。我得拿着我的快枪进丛林把那个疯子救回来。”

“我也跟你一起去,”另一个人说道。

“我也去”——“还有我”——“还有我。”其他人异口同声。

这个提议像咒语一般把他们从噩梦中唤醒,他们立刻各自回房(做了些准备),不一会儿就全副武装地向丛林进发了。

这时,泰山野性的吼叫从远处传来。“上帝啊!那是什么?”队伍中的一个英国人失声叫道。

“我以前也听过这样的吼叫,”一个比利时人说道,“那还是我在‘猩猩王国’的时候。挑夫告诉我,那是一个公牛般的巨猿杀死猎物时的吼声。”

德·阿诺记得,克莱顿描述过泰山杀死对手时发出的可怕嚎叫,他不由暗笑。尽管想到这令人毛骨悚然的吼声可能是从人类的喉咙中发出的——而且还是出自自己朋友的喉咙,他还是不由自主地一阵恐慌。

当这支队伍抵达丛林边缘时,他们开始讨论如何有效的分组行动。但一声低笑打断了他们。回头看去,一个高大的身躯正向他们走来,宽阔的肩膀上还扛着一头死狮子。

就连德·阿诺也大吃一惊。因为他不敢相信泰山能凭借那可怜的武器这么快就解决了一头狮子,而且还能独自一人扛着那巨大的尸体穿越荆棘遍地的丛林。

人们围着泰山问东问西,但他唯一的回答就是笑着说:这实在没什么了不起的。

对泰山而言,这就像在称赞屠户杀死一头牛的“壮举”一样滑稽。为了获得食物或者保护自己,泰山经常杀死狮子,所以他没觉得这有什么了不起。但在这些经常围猎的人的眼里,泰山俨然成了英雄。

打赌的结果不言而喻,泰山赢了一万法郎,而德·阿诺坚持他收下这笔钱。

这笔钱对泰山来说很重要,他已经开始意识到钱的力量。尽管钱不过是一些碎金属片和纸片,但人们乘车、吃饭、睡觉、穿衣、喝酒、工作、娱乐,甚至想找个挡雨、避寒、遮太阳的地方时,都得用到它。

很明显,一个人没有钱会活不下去的。尽管德·阿诺跟泰山说过,他的钱足够他们俩用了,叫泰山无须担心。但靠别人的施舍过日子是会被人看不起的——这是人猿在这段时间内学到的很多事中的一件。

猎狮事件后不久,德·阿诺终于租下了一条老爷船,这样他们就能沿着海岸回到泰山所在的内陆小港了。

小船起锚,向海中心驶去——对这两个男人而言,这是个快乐的清晨。

归途一波不惊。靠岸后的次日清晨,泰山重新换上他从前在林中的装束,拿着铁锹,独自向猿族的“露天剧场”进发了。那里,埋着简的财宝。

第二天的晚些时候他就扛着那个大箱子回来了。第三天黎明,小船驶离海港,向北方进发。

三个星期后,泰山和德·阿诺已经是驶往里昂的一条法国蒸汽船甲板上的乘客了。在里昂待了几天后,德·阿诺又把泰山带到了巴黎。

人猿急着赶往美洲,但德·阿诺却坚持泰山陪他先在巴黎留一段时间。至于在巴黎逗留的必要性,他却守口如瓶。

到了巴黎,德·阿诺首先带着泰山去拜访了一位老朋友,他是警署的高官。

德·阿诺巧妙地把话题一点点引到时下流行的逮捕和认证罪犯的方法上,那位警官向对此颇感兴趣的泰山详细解释起来。

这门令人着迷的学问中,泰山最感兴趣的是对指纹的运用。

“如果几年以后手指上的皮磨掉了,又长出了新皮,”泰山问道,“那么手指上的纹路与之前迥然不同。这样靠指纹鉴别罪犯还有什么意义吗?”

“这些纹路从不会改变,”警官答道,“从婴儿到老年,除非受伤会改变其纹路,否则一个人的指纹只会在大小上有所变化。但如果我们能采集十个手指的指纹,那罪犯就只能切掉自己的十指来逃避认证了。”

“太不可思议了,”德·阿诺大声说道,“我很好奇,自己手指上的纹路是什么样的。”

“我们很快就能看到,”警官回答说。然后,他按铃叫来一位助手吩咐了几句。

那助手离开了房间,但很快便带回一个硬木盒子,并把它放到了警官的书桌上。

“现在,”警官说,“你可以在一秒内看到你的指纹。”

他从盒子里拿出一片四方的玻璃片、一管浓墨汁、一个橡胶辊和几张雪白的硬纸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