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束之高阁(第3/4页)

“囡囡吃茶!”戴米打算来凑热闹。

“不行,我会给你留糕糕当早餐,如果像戴茜那样瞌瞌。乖乖,好吗?”

“西(行)!”说罢,戴米紧紧地闭上双眼,似乎在追赶睡眠,忙着去迎接盼望已久的白天。

美格赶紧利用这宝贵的机会,悄悄地跑下楼,满面春风地去问候丈夫。她头上的蓝色蝴蝶结是他最欣赏的。约翰一眼就看见了,惊喜地问道:“啊,小妈妈,咱们今晚多么开心。你有客人吗?”

“亲爱的,只有你啊。”

“是过生日、周年什么的?”

“不是,讨厌做邋遢鬼了,所以打扮起来换花样。你在吃饭时,总是穿得干干净净,无论多么疲劳。所以,我有空时为什么不能也一样呢?”

“我穿得干净,是为了尊重你呀,亲爱的。”穿着过时的约翰说。

“彼此,彼此,布鲁克先生。”美格笑语应答,看上去又变得年轻而漂亮了。她一边朝约翰点头示意,一边给他倒茶水。

“嗯,真轻松愉快啊,又回到往日了。茶味道真好啊。亲爱的,祝你健康,喝了。”约翰安详神往地呷了一口。然而,好景不长。他刚放下茶杯,门把手便发出一阵神秘的咯吱声,接着,传来了儿子不耐烦的嗓音:

“卡(开)门,我要清(进)来!”

“又是这淘气的孩子。我告诉他一个人去睡觉的,现在又下楼了,踏着帆布,要命地冷。”美格一边解释,一边应答。

“早上了。”戴米进了门,兴奋地说道。长睡衣优雅地搭在胳膊上,他在餐桌边奔跳着,头发欢蹦乱跳。眼睛热切地盯着“糕糕”。

“不行,早晨还没有到。必须去睡觉,别给可怜的妈妈惹麻烦。这样,你可以尝到带糖的蛋糕了。”

“囡囡爱爸爸。”戴米机灵地答道。他正准备往父亲的膝上爬,违禁戏闹一番,但约翰摇了摇头,对美格说了一句话。

“你叫他楼上待着单独睡觉,就得让他听话,否则,以后根本就不会顾忌你了。”

“是啊,没错。戴米,过来。”美格把儿子领走了,心里真想揍一顿这个扫兴的小家伙。但戴米在她身边又蹦又跳,还以为一到育儿室,就会分到贿赂。

戴米没有失望。妇人目光短浅,真的给了戴米一块方糖,然后,把他塞进被窝,吩咐天不亮,不准走动。

“西(行)!”戴米假装发誓道,高兴地吮吸着方糖,认为自己旗开得胜。

美格回到座位,继续愉快地吃晚饭。这时,小鬼头又走出来了,大胆地要求道:“妈妈,糖还要。”这一下,可就暴露了母亲刚才的失职。

“这绝对不行。”约翰说道,面对可爱的小调皮,他没有心软,“这孩子只有知道去好好睡觉了,我们才会有安宁。你呀,当奴仆已经够长,该教训他一顿了,这样才会了结。把他按上床别理他,美格。”

“他不会待在楼上的。从来不那样,除非我坐在身边。”

“我来对付他。戴米,上楼睡觉去,听妈妈的话。”

“不嘛!”小家伙一边顶嘴,一边拿起令人垂涎的“糕糕”,大模大样地吃了一口。

“不准这样对爸爸讲话。你不走,就把你抱上楼。”

“走开,囡囡不喜欢爸爸。”戴米退到妈妈的裙子旁,寻找庇护。

但是,连那个庇护所也用不上了,他被移交给了敌人。一句“轻一点,约翰”令罪人闻风丧胆;一旦妈妈撒手不管,审判日就迫在眉睫了。可怜的戴米丢了蛋糕,谈笑间没了玩耍机会,被有力的手拖到了那张讨厌的床上。但戴米怒不可遏,居然公然反对约翰,上楼梯时,又踢又喊,大吵大闹。戴米刚被放在床上,便从一头滚到另一头,跳下床,向门口跑去,但很差劲,睡袍的下摆被抓住了,提溜回了床上。戴米就这样不停地折腾,直到小伙子筋疲力尽,于是便扯着嗓子号叫。戴米这样的发声练习,通常能够征服美格的心,但约翰坐在一边,就跟聋子似的不为所动。房间里,没有哄骗声,没有糖果吃,没有悦耳的摇篮曲,没有好听的故事,连灯都吹灭了。只有火炉里红色的火焰映衬出那“大黑黑”。对于大黑黑,戴米与其说感到害怕,倒不如说感到好奇。这种新秩序让他感到很恶心,于是,他沮丧地大声叫喊找“妈妈”。原来,愤慨情绪渐渐止息了,被俘的霸主又想起了温柔的女奴。狂喊大叫之后,适时的哀哭撕痛了美格的心。她连忙跑上楼,哀求道:

“让我陪他吧,他会听话的,约翰。”

“不行,亲爱的。我已经对他说过,睡觉去,听你的话。所以,他必须睡下去,哪怕我在这儿坐一夜。”

“可是,他会哭坏身体的。”美格继续哀求,怪自己扔下儿子不管。

“不行,哭不坏的。已经哭累了,很快就会睡着,那样事情就解决了。今后,他就会懂得必须听话了。别插手,我会对付他的。”

“他是我的孩子呀。可不能让粗暴摧残他的心灵。”

“他是我的孩子。我不能一味地宠他,把他的脾气惯坏。下楼吧,亲爱的,把孩子交给我。”

每当约翰专横地发表见解时,美格总是俯首帖耳,而且,从来不为自己的顺从态度感到遗憾。

“约翰,就让我跟他吻别,好吗?”

“当然可以。戴米,对妈妈说‘晚安’吧。让她去休息。照顾你一整天,她已经很累了。”

美格总是认为,亲吻是制胜的法宝;吻过戴米之后,哭泣声轻下去了,他静静地躺在床上。极度伤心时,他曾经在被窝里大肆踢腾。

“可怜的小家伙,总算哭累了,该睡着了。给他盖好被子,再去安抚美格。”约翰心想。他轻轻地走到床边,希望看到叛逆的后嗣已经入睡。

可是,戴米没有睡着。就在约翰瞅他一眼时,戴米睁开了眼睛,小下巴开始颤动。他伸出胳膊,打着嗝儿,以忏悔的声音说:“囡囡现在摆(乖)了。”

美格坐在门外的楼梯上,发现吵闹之后出现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寂静,就纳闷了。她想象里面出了各种各样的离奇大事,便悄悄跑进门去看个究竟,以便放下提起的心。只见戴米已经酣睡,不像平常那种四脚朝天的样子了。他就范了,身子卷成一团,躺在约翰的臂弯里,握着他的手指,似乎心里明白了恩威并施的意思。他已经伤心地睡着了,却是长了一个智慧。约翰手指被困,就像女人一样耐心等待,直到小手松开。这时,约翰自己也睡着了,与其说工作一天疲劳了,不如说与孩子较劲折腾累了。

美格见父子俩并排枕着枕头,暗自笑了,接着,悄悄转身走开,满意地说:“我不用担心约翰对待孩子过分粗暴的。他知道该怎么管教他们,这是个很大的帮助,戴米对我来说,确实是太累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