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空中楼阁(第2/3页)

“贝丝,你迟早都会到达的,不用担心。”乔说,“只有我要奋斗、要拼搏、要攀登、要等待,最终可能永远都进不去。”

“要是能安慰的话,我会陪着你。我先要长途旅行,才能看得见你的天城。万一我迟到了,你要替我说句好话,你会吗,贝丝?”

小伙子脸上的表情让他的这位小朋友感到不安。可她两眼默默地望着变幻不定的云朵,打气说:“要是人们真的想去,真的一生都在努力,我想就会进去的。我相信那扇门上没有锁,门口也没人把守着。我老想,肯定和图画中画的一样,当可怜的基督徒蹚过河水升天的时候,闪着金光的天神会伸出双手来迎接。”

“要是我们梦中的空中楼阁都能实现的话,我们都能住进去,那是不是很有趣?”乔沉默片刻后问。

“我有这么多梦想,真不知道该选哪个好?”劳里平躺在地上说,一边把一颗松果扔向刚才暴露了他行踪的松鼠。

“要选最喜欢的那个。是什么?”美格问。

“要是我说了,你也会说吗?”

“会的,要是妹妹们也说的话。”

“我们会的,劳里,该你了。”

“我打算,先把世界游个遍,再在德国定居,尽情享受音乐。我要成为著名的乐师,世人都跑来听我表演。我永远都不用担心金钱和生意,只想享受生活,做想做的事。这就是我的钟爱楼阁。你的呢,美格?”

玛格丽特似乎觉得说出来有点难。她拿起一根蕨草在眼前挥动着,仿佛要驱散其实并不存在的小昆虫。她慢吞吞地说:“我梦想有一座漂亮的宅子,里面尽是各种豪华的东西—美味的食品、漂亮的衣服、阔气的家具,还有和善的人和大把大把的钞票。我要当女主人,有很多佣人,一切都按我的意思来安排,那样我就一点都不用打工了。我会多么开心!到那时,我不会偷闲,只会多做好事,让每个人都深深地爱我。”

“那你梦想的楼阁里就不要男主人了?”劳里顽皮地问。

“我是说‘和善的人’,知道不?”美格说话时仔细地把鞋系好,才没让大家看到她的脸。

“你干吗不说想要个好丈夫,他博学多才、温柔体贴;再养几个小孩,要像天使一样?要是少了他们,你的楼阁可不会十全十美。”乔率直地说。她现在还想象不到缠绵的爱情,更瞧不起浪漫故事,可对小说里的那些,她却情有独钟。

“你的楼阁里什么都没有,只有几匹马、几个墨水瓶,再加上几本小说。”美格气愤地回答。

“这哪里不好?我要一个马厩,养满阿拉伯骏马,几间屋子,里面堆满书,再用魔法墨水瓶来写东西,这样我的作品就会和劳里的音乐齐名。在搬进楼阁之前,我想先干一番大事—要么英勇的、要么杰出的大事,总之是等我死了都难被忘记的大事。现在还不知道是什么,可我时刻准备着,说不定哪一天能石破天惊。我想我得写书,名利双收,才合我心意,这就是我最大的梦想。”

“我的梦想是平平安安地待在家里,和爸爸、妈妈住在一起,帮他们看家。”贝丝心满意足地说。

“难道别的什么都不想吗?”劳里问。

“有了那架小钢琴,我已经很知足了。只希望我们都能身体健康,能守在一起,就足够了。”

“我有很多愿望,可最中意的是想成为画家,去罗马,画一些漂亮的画,成为世界上最好的画家。”这是艾美一个小小的心愿。

“我们个个胸有大志,对吧?我们每个人,贝丝除外,都想名利双收,在每个方面都做得很出色。我在纳闷,我们中间有谁能如愿以偿。”劳里说着嚼起了青草,活像一头冥思苦想的牛犊。

“我有打开楼阁的钥匙,不过能不能打开这扇门,还要等着瞧。”乔神秘地说。

“我有打开楼阁的钥匙,不过就是不让我打开试试看。去他的大学!”劳里咕哝着,一边不耐烦地叹息道。

“这是我的钥匙!”艾美挥动着铅笔喊道。

“我可没有。”美格失望地说。

“不,你有。”劳里立刻回答。

“在哪里?”

“你的脸上。”

“胡说。那有什么用?”

“等着瞧吧,看它是否会给你带来好事。”小伙子回答。他想到自己知道一个小秘密,不由得放声大笑。

美格遮着蕨草的脸涨得通红,可什么都没问,只是望着河对岸,脸上流露出渴望的神情。那天布鲁克讲骑士故事的时候,脸上也带着同样的表情。

“如果十年后还都活着,我们再聚首,看看有多少人如愿以偿,或者接近了多少。”乔说,她总是胸有成竹的。

“天哪!到时我该多大了—二十七岁!”美格喊道。现在她刚刚十七,却以为是大人了。

“你和我将是二十六岁,特迪25,贝丝二十四,艾美二十二。那时,我们将年高德劭了!”乔说。

“希望在此前做出一些值得自豪的事情;可我是个懒汉,恐怕要‘蹉跎’了,乔。”

“需要一个动机,妈妈说,一旦有了动机,你肯定就会干得十分出色。”

“真的?我对天发誓一定努力,但愿有这样的机会!”劳里叫道,突然来了劲头,坐起来,“我能讨爷爷的欢心,就很应该知足了;我也确实尽力而为,但你们知道,这样做跟我的性格犯冲,真难哪。他要我像他年轻时一样,做个印度商人,但这还不如把我毙掉。我痛恨茶叶、丝绸、香料,痛恨他的破船运来的每一种垃圾。这些船只归我所有后,什么时候沉到海底我都不会在乎。我去读大学,应该遂了他的心愿吧?我献给他四年,他就该放我一马,不用做生意;但他顽固不化,非要我跟他亦步亦趋,除非我像父亲一样离家出走,自得其乐。如果家里有人陪着老人的话,我明天就远走高飞。”

劳里言辞激烈,仿佛一点点挑衅就能惹得他把扬言付诸行动。他正处于突飞猛进的发育时期,虽然行动懒洋洋的,却有一种年轻人的逆反心理,内心躁动不安,渴望能独自闯天下。

“我有个主意,你乘上你们家的大船出走,闯荡一番后再回家。”乔说。想到这么大胆的英雄行为,她一任想象力驰骋,同情心也被她所谓的“特迪的冤屈”激发起来。

“那样不对,乔,不可以这样说话,劳里也不能听从你的坏主意。应该按照爷爷的意愿去做,好孩子。”美格的口吻母性十足。“要刻苦努力上大学,看到你尽自己的能力来取悦他,我肯定他对你便不会这么强硬、这么不讲理了。你也说了,家里没有人来陪伴他、爱他了。如果你擅自把他抛下,你也永远不会原谅自己的。不要消沉,不要烦恼,要尽心尽责;这样你就能得到报偿、受人敬爱,就像好人布鲁克先生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