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拉伯波尔特·雅科夫·马尔科维奇24(第4/8页)

“我们有一个真正的世界主义者,尽管他是俄罗斯人。他就是话剧院的导演库普佐夫。我们就把他补到空缺上……”

别利亚耶夫的女儿一年前就从戏剧学校毕业了,可是库普佐夫固执地不让她演主要角色。

很快世界主义者们被送去修贝加尔-阿穆尔干线(原来,它在那时已经建设了)。但是现在所有的熟人都开始认为,既然放过了拉伯波尔特,那么这不是没有原因的,于是开始提防他。

“你们不要害怕,”他辩解说,“很快会把我关起来的!”

“叫你舌上长疮!”阿霞大声说道。“宁愿让他们有不好的想法。”

麻烦拖后了不到一年。他在一篇文章中提到,“同志”一词源自突厥语。他在哪里看到这个的,自己也记不准确了,好像是在词源词典中。可主要的是,他干吗看到了?鬼迷心窍了,硬要搞这些语文学新花样!通过传票传讯了他。年轻可爱的侦查员的桌子上放着这篇文章以及已经立案的反“同志”一词言论案的案卷。顺便说一句,文章里说道,俄语是世界上最伟大、最强有力、最真实和最自由的语言,但是侦查员恰恰对这个不感兴趣。这次没有接受转交的东西,而是十分粗鲁地把阿霞推搡了出来。由于这时边疆区委书记别利亚耶夫也被逮捕了,顺便翻起了旧账,忘本的世界主义者拉伯波尔特以前曾企图逃避应得的惩罚。而来自编辑部的情报员补充报告说,被告是这样朗诵一首著名歌曲的领唱部的:

我们的火车头,向前飞奔!

操他妈该多好啊。

“我们什么东西也不会遗漏,一切都要归档。”侦查员也用一句诗开了个玩笑。

搜查时找到了一个装着德国勋章的小盒子,它是雅科夫从前线带回来的。小盒子被拿走了,于是案卷中出现了所有等级的铁十字勋章清单,这些勋章是被告人,原少尉拉伯波尔特因间谍活动而受到的嘉奖,这次是为法西斯德国服务。累犯当然再次招认了一切,而侦查员问道;

“你知道笑话吗!说一个……”

他最害怕的就是笑话。他干什么还要惹这个麻烦?

“真是笨蛋!”侦查员说道。“谁知道好玩的笑话,我给十年,而谁不知道,我给二十五年。你呀,还世界主义者呢!……”

吃到了自己的二十五年后,拉伯波尔特到了卡拉干达,德国战俘在这里服刑。自然,委托他在战俘中用德语进行宣传,好让他们永远留在哈萨克斯坦并在这里建设共产主义社会。此外,他又办起了墙报,这次叫做《争取提前释放!》。政治犯没有被提前释放过,但是从教育新人的角度看写这个是有必要的,不过,这次他只坐了四年牢。1955年他被释放,先是凭黑籍证定居,这个证件对他是宝贵的纪念:

证明

公民拉伯波尔特·雅·马,1917年生,柏季切夫市生人,印杰伊族。他的工作资格为德语,作为特别移民允许他仅限在卡拉干达及卡拉干达铁路马伊库杜克站范围内居住。拉伯波尔特·雅·马的户口登记住址为:马伊库杜克站,18号简易宿舍。未被剥夺政治权利。

特此证明。有效期至1956年12月31日。

哈萨克斯坦苏维埃社会主义共和国内务部侦缉处助理什库洛夫

苏联内务部134警备司令部

1955年1月4日

雅科夫头一件事就是去了图书馆并在那里查明,突厥语词“同志”源自“托瓦尔”与“依斯”,即“牲畜”与“朋友”。既然是这样,这就彻底改变了问题。这么说,同志就是那些像牲畜一样行事的朋友。“真正的朋友就是,”雅科夫·马尔科维奇说道,“首先了解你的一切然后才报告的那个人。”

阿霞来到了他这里,于是他们一起等到了平反。

“这印杰伊到底是什么民族呀?”民警局的人们又问他道,把集中营的文件看来看去。

“是印杰伊犹太人。”他愁眉苦脸地解释道。

平反后就这样登记了下来。

拉伯波尔特一家从头开始了生活。他们得以在莫斯科报上了户口并慢慢地分到了一个单间住宅。阿霞胖得走了形,老得很厉害,她去幼儿园当了教育专家。雅科夫·马尔科维奇给自己想出了个笔名,开始给报纸和杂志写文章。他没有回忆旧事,只是当他坐下来写东西时,首先把一个长形白面包切成片,在每片上放上香肠和奶酪并把它们按国际象棋的次序在桌子上摆上。他写了几行,然后说:“将军!”随后走一步棋:把带香肠的面包片放进自己嘴里。在集中营他曾不得不用铲子从泔水池里掏出马铃薯皮,放在铲子上再在篝火上烤。多年后甚至在吃过丰盛的午餐后,饥饿的感觉也不曾离开过他。

“我是塔甫洛夫——我身上有烙印!29”他说道。

到处都很愿意刊登他的文章,到处都允许他填写履历表,但是甚至蹩脚的企业内部报纸也不录用他为编制内人员。刚刚被任命为主编的马卡尔采夫那时比现在还更果断和有魄力,向他提出担任文学编辑职务的建议。这是个小得可怜,但固定的饭碗,所以雅科夫·马尔科维奇立即同意了。这时他在徒劳地争取恢复党籍。

让事情复杂化的是,他曾两次坐牢,因此党委会一直拖延对他的问题作出决定。又是马卡尔采夫帮了忙,但是有了新党员证,以前的全部党龄都消失了。这才是最令人委屈的:拉伯波尔特梦想等到成为老布尔什维克并得到个人特定退休金的日子。

报界对他很熟悉,因此他不久后开始代理政治教育部编辑这件事,没有让任何人感到惊讶。在这一时期,决定在所有报纸成立这样的部。这是必要的,塔甫洛夫认为。要知道借赫鲁晓夫郑重地预告,这一代苏联印杰伊人就将生活在共产主义社会。这个部的任务是使老人们对新的困难有思想准备。没有思想准备他们会很困难的。

记者塔甫洛夫事实上早就是该部的编辑了。一年年在过去,可是没有批准他。要是俄罗斯人在他的位置早就生气走人了。但拉伯波尔特尽管是印杰伊族的,可毕竟主要是犹太人,所以他不能轻易抛弃位置。

“让你一直当代理对马卡尔采夫有好处!”同事们愤慨地说道。

“他认为,临时性能激励我。”拉伯波尔特苦笑道。“我的朋友米沙·斯威特洛夫说过,他喜爱的词是‘金额大写’……”

他对马卡尔采夫很好,他念着他的好处,所以干着苦差事。但是他讨厌出差。

“在那里看到的一切我写不出来,”他解释说,“可是我在这里也可以编造。”

雅科夫·马尔科维奇最喜欢的是反响。啊,他是个制造反响的高手!每个事件之后,当上面下达命令在报纸中表达全民情感时,他坐在电话边并迅速找到厂长和油漆工、演员、院士、出租车司机中的合适人选。他通过电话连珠炮似的向他们宣读他们应该说的内容,并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