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狂欢节、街头争端与女人们的梦幻剧,除了混血女人和黑皮肤女人,还有一位瑞典姑娘(她其实是冰岛人)(第2/10页)

阿佛谢 罗尼

伊 罗尼

阿佛谢 哎 罗尼 哎

伴着舞步,大家齐声唱和——

伊 罗尼 噢 伊玛雷 谢

今天有魔法,今天有魔法,人们都这么说。这次游行的主题是“奥沙拉的宫廷”,取得了巨大成功,以至于第二年就在“使团”之外多了“非洲浪子”的阿佛谢。那个阿佛谢是由安哥拉民族的人成立并领导的,总部在卡尔莫那边的圣安东尼奥。又过了一年,歌唱黑人与混血儿的团体就增加到了五个。在此之前,这些曲目还只能隐藏在玛孔巴仪式上,如今成为了所有人的街头桑巴。

这一切都太迷人了——黑人歌曲、圆圈桑巴、巴图科[8],阿佛谢的宗教仪式——除了禁止它们,还有什么办法?

报纸杂志都在抗议这种“非洲化的形式,因为狂欢节本是我们盛大的文明节日”。在二十世纪的头几年,媒体对阿佛谢的抨击与日俱增,尤其随着“非洲项链”越来越受民众欢迎,而那些强大的狂欢节社团——表现古希腊的,表现路易十五的,表现卡特琳·德·美第奇的——则日渐衰微,商人、博士、富人唉声叹气,媒体更是统一口径讨伐阿佛谢。“当局应当禁止巴图科和坎东布雷。在这几天,它们霸占了街道,创造了巨大的噪音,既没音调也没节奏,就像到了‘修女庄园’或者‘老蔗糖厂’,他们戴着面具、穿着裙子、蒙着头巾,唱着可恶的桑巴舞曲,这一切都与我们的文明国度极不相称。”《新闻报》如此呼吁,它是保守阶层的主要机构。

阿佛谢霸占了街道,打破消解了旧价值观。人群随着桑巴的节奏舞动,对强大社团用于表现“法国王室”的主题彩车失去了兴趣;曾经“只要那些辉煌的俱乐部经过就能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激起群众极大的热情”,那样的时代已成为过去。社论撰稿人要求采取极端措施:“若非警察严令禁止表现坎东布雷宗教主题,禁止奥冈的队伍与摇铃手鼓构成的交响乐,以免巫术当道,1902年的狂欢节会变成什么样子?”“在街道、广场,阿佛谢都掌握了主动权;一个更比一个成功:多变的色彩、丰富的音律、复杂的舞步;在泼利提阿玛剧院门前、坎普格兰德、下街、剧院广场,他们获得越来越大的成功,获得掌声、欢呼甚至奖项。阿佛谢与桑巴霸占了道路,就像瘟疫。必须下猛药才行。”

1903年,十三支由黑人和混血儿组成的阿佛谢队伍走上街头,真是一场奇异的游行[“两支号角宣告游行开始,振聋发聩的音符撼动了周围的空气。这是突尼斯的美妙习俗,证明了文明并非(像有些人刻意污蔑的那样)是黑人土地上的乌托邦”——其中一支阿佛谢开始时,向群众发出了这样的声明]。1903年的狂欢节结束之后,记者羞愧地低下了头:“如果有人以狂欢节来评价巴伊亚,一定会将它跟非洲放在一起。更让我们羞愧的是,恰巧有一个奥地利专家团来这里做客,绞刑架已经支好了,他们会把照片刊登在报纸上,整个欧洲都能看到。”“警察在哪儿呢?‘为了展现这块土地上的文明’,他们干了什么?”他继续说到臭名昭著的非洲展览:“木皮鼓的音乐、混血儿的队伍,而且是各种各样的混血儿——从强壮的深肤色混血儿到优雅的浅肤色混血儿——还有迷惑的桑巴、巫术、仪式、咒语,我们的拉丁特点哪里去了?我们是拉丁人,你们最好知道,要是不知道,就让棍棒皮鞭教你!”

为了捍卫受到威胁的文明道德、家庭秩序、社会体制,也为了捍卫强大的社团和他们优雅的精英队伍,警察终于行动起来:禁止阿佛谢、巴图科、桑巴,禁止一切“表现非洲习俗的表演”。还好,晚做总比不做强。现在,奥地利、德国、比利时、法国的专家都能来了,还有金发碧眼的阿尔比恩人[9]。现在,没错,他们都能来了。

但来的却是科尔西,一个瑞典姑娘。这个误解很快便得到更正,她并非像所有人想的说的(以及她最后变成的)那样是瑞典人,而是一个土生土长的芬兰人。她身上满是雨水,充满惊异,站在“黄金集市”门口。那是圣灰星期三的清晨,姑娘露出害怕的表情,眼睛里有无尽的蓝色。

阿尔杉茹从放着山芋与蒸木薯粉的桌前起身,脸上挂着热情的微笑,步伐坚定地向姑娘走去,仿佛他就是她的指定接待人。阿尔杉茹向她伸出手。

“来喝杯咖啡。”

她是否听懂了这清晨的邀请,没有人知道,但是她接受了,在特伦西亚摊位的桌子前坐下,饕餮地吃着木薯、山芋、木薯蛋糕、蒸木薯粉。

在米洛的棚子里,任性的伊芙妮满脸醋意,小声嘟囔着:“脱皮的蟑螂——皮肤白啊。”特伦西亚哀伤的目光落在桌子上,还有比这更哀伤的吗?客人吃饱了,说了一句他们国家的话,向所有人微笑。小男孩达米昂,在此之前一直心有疑虑没有说话,也放下防备笑了起来。

“比她更白的只有碳酸铅了。”

“她是瑞典人。”曼努埃尔·德·普拉赛德斯解释说。他来这里是为了喝杯咖啡,再来口烧酒。“她从瑞典船上跑下来的。那艘船正在装载木头和蔗糖,我也是从那边过来的。”曼努埃尔·德·普拉赛德斯是船上的装卸工。“偶尔会有一位疯狂的有钱夫人登上商船,为了能够周游世界。”

她看起来既不疯狂也没有钱;至少现在,在这个小摊,她身上还湿着,头发贴在脸上,显得既无辜又脆弱。甜美的姑娘。

“商船三点起航,不过她知道要提前登船。下船之前,我看到指挥官正跟她交谈。”

她用手指着自己的胸口。

“科尔希。”她又重复了一遍,一字一顿地说。

“她叫科尔希。”阿尔杉茹明白了,也说了一遍:科尔希。

瑞典姑娘拍着手,高兴地表示发音正确。她将手放在阿尔杉茹胸口,用自己的语言问了他一句。曼努埃尔·德·普拉赛德斯挑衅地说:“快破译一下这难懂的话,我博学的干亲家。”

“我已经破译出来了,我的好人。我叫佩德罗。”他回头看着姑娘回答说。他猜到了问题,并且像姑娘之前做的那样,重复道:“佩德罗,佩德罗,佩德罗·阿尔杉茹,‘奥茹欧巴’。”

“奥茹,奥茹。”她这么称呼他。

这是圣灰星期三。在前一天,也就是热闹的星期二,“巴伊亚之子”的阿佛谢完成了游行,将自由与桑巴带到路上,最终消失在泼利提阿玛剧院门前的棍棒、马蹄之下。小男孩达米昂将一名骑兵从马上打下来,得到一顶军帽作为战利品。因为害怕被罚,他甚至没给特伦西亚看过。现在却飞奔到沙滩——他的赃物藏匿地——找这顶帽子。等他带着战利品回来,阿尔杉茹与瑞典姑娘已经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