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第4/10页)

“你不能说服他们听吗?”

“我会让他们乖乖听话的。”这位硬汉说道。

“要的就是这种精神!”然后,威尔用随意的口气问道,“你想接受哪家公司的出价呢?”

“迪帕上校正和加州标准公司合作,他认为如果我们也走同样的路线可能最好。”

“我倒是认为至少多几家竞价更好些。”

“我也这么想,我妈妈也是。”

“明智之举。”

“我妈妈非常青睐东南亚石油公司,她认识该公司的董事长——阿德海德大人。”

“她认识阿德海德大人?多么不可思议啊!”威尔欣喜而惊讶的语调没有让人起丝毫的怀疑。“乔·阿德海德大人是我的一个朋友。我为他的报社撰稿,甚至还充当他的私人代表。不过这是机密,”他补充道,“这就是我为什么要去铜矿一趟的原因。铜是乔的副业。当然他的真正兴趣是石油。”

穆卢干尽量表现得很狡猾:“他准备出价多少?”

威尔马上接住话茬,以最佳电影中的大亨风格回答:“不论标准公司出价几何,我们都在它的基础上再追加一些。”

“说得好!”穆卢干也用类似的电影脚本回复到,同时郑重地点了点头。两人很长时间都没说话。 当穆卢干再次开口的时候,就好像是一位政治家安排给新闻界代表的一次采访。

“石油资源税,”他说道,“会按以下的方式使用:全部收入的百分之二十五用于重建世界。”

“我可以问一下,”威尔恭顺地询问道,“你计划怎样重建世界呢?”

“通过精神十字军运动。你了解精神十字军吗?”

“当然,有谁不知道呢。”

“这是一次伟大的世界运动,”这位政治家表情严峻地说,“就像是早期的基督教。这是由我母亲建立的。”

威尔流露出敬畏和吃惊的神情。

“是的,由我母亲建立的,”穆卢干重复了一遍,而后又动情地说,“我认为这是人类唯一的希望。”

“说得对,”威尔·法纳比赞同道,“说得对。”

“嗯,资源税的百分之二十五将用于此,”这位政治家继续说道,“其余的将用于密集深入的工业化建设。”后面,他的语气又发生了变化:“这些老傻瓜只想在固定地点进行工业化建设,其余地方都要保留不变,像一千年前一样。”

“相比之下,您想进行翻天覆地的彻底改变,为了工业化而工业化。”

“不,为了国家着想而工业化。工业化是为了使帕拉岛更强大,使其他人尊重我们,看看壬当。在五年之内,他们就可以生产所有的来复枪、迫击炮和所需要的弹药。但他们将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才能制造坦克。不过,他们可以用石油赚得的钱从斯柯达公司购买。”

“他们还得多久才能制造氢弹呢?”威尔揶揄地问道。

“他们甚至都不会去试。”穆卢干回答。“但是,毕竟,”他补充说,“氢弹不是唯一的终极武器。”他说出这个名词的时候津津有味,显然,他觉得“终极武器”的滋味似乎是香甜的。“生化武器——迪帕上校称之为穷人的氢弹。所以我将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修建一个大型的杀虫剂工厂。”穆卢干笑了,朝威尔顽皮地眨了一眨眼。“如果你能制造杀虫剂,”他说,“你就可以制造神经毒气。”

这令威尔想起了在壬当罗布郊区一座未建完的工厂。

“那是什么?”当他们坐在白色梅赛德斯车内飞驰而过的时候,他问迪帕上校。

“杀虫剂。”上校回答。他露出雪白的牙齿和蔼地一笑:“我们不久就可以将其出口到全东南亚国家。”

那时,当然,他以为上校所说的就是他的真实意思:杀虫剂。但是现在……威尔在想象中耸了一下肩。上校就是上校,而男孩子,甚至是像穆卢干这样的男孩子,也是喜欢枪支军械的。在通往死亡的路线上,这些特派员总是有许多工作要做。

“所以你打算加强帕拉岛的军队力量?”威尔高声问。

“加强?——不,我打算创建一支军队。帕拉岛没有军队。”

“一支军队也没有?”

“绝对没有。他们都是和平主义者。”他发“平”音的“p”时满怀着厌恶破口而出,而“者”则夹杂了轻蔑的嘘声。“我得从零开始。”

“那就是一边工业化,一边军事化了,是这样吗?”

“完全正确。”

威尔笑了:“回到亚述人时代!你会作为一个真正的革命者而被载入史册。”

“这就是我所希望的,”穆卢干说,“这也是我的政策所向——继续革命。”

“非常好!”威尔在一旁喝彩。

“我将继续一百多年前,罗伯特医生的曾祖父来到帕拉岛,帮助我曾曾祖父开始的第一次改革事业。他们完成的一些事情真的令人钦佩。当然不是所有的事情,你要注意。”他作了这个注释。就像学期末在《哈姆雷特》剧中扮演波洛尼厄斯的男学生一样带着让人发笑的一本正经,穆卢干摇了摇他长满卷发的脑袋,郑重地做出了不认同的表情:“但是至少他们做了一些事情。相反,现在我们被一群无所作为的保守主义者所管制。保守到原始的程度——他们甚至都不会为现代的改革尽举手之劳。同时又是保守的激进派——他们拒绝改变任何旧的、错误的、需要改变的早期革命思想。他们不会改革。我告诉你,他们一些所谓的改革完全让人恶心。”

“你指的是,我想,这些所谓的改革和性有关?”

穆卢干点了点头把脸转开了。让威尔惊讶的是他竟然脸红了。

“给我举个例子吧。”威尔提出了这个要求。

但是穆卢干竟然无法直言不讳。

“去问罗伯特医生,”他说道,“或者维贾雅。他们认为那样的事情简直就是无比美好的。事实上他们都那么认为。这就是为什么没人想改变的原因之一。他们希望所有的事情都按原样进行,以一成不变的、古老的、令人厌恶的方式,直到永远永远。”

“直到永远永远。”一个音色饱满的女低音开玩笑似的温柔重复道。

“妈妈!”穆卢干跳了起来。

威尔转身看到门口站着一位身材高大、面色红润、裹着层层白色(非常不协调,他想。因为对于这样脸型和身材的女士,通常要搭配淡紫色、品红色和钢青色)细棉布的女士。她站在那里故作神秘,一只肥胖的棕色胳膊向上抬起,一只戴满珠宝的手按着门侧柱,姿势像一位著名的演员,或是享有盛誉的歌剧女主角在第一次登场的时候停顿一下,接受在舞台灯光另一侧崇拜者们的喝彩。她身后是一位耐心等待指示、身着鸽灰色涤纶套装的高个男子。虽然他母亲庞大的身躯几乎遮挡住了整个门口,但穆卢干还是透过缝隙看到了他,向他打招呼,称他为巴胡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