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第2/3页)

房间里的家具是西式的,包括一张大双人床、一个衣柜和几个书架。书架上摆满了皮革装订的书籍。架子顶端放着几个奖杯和几张镶边的家庭照,甚至还有一张是努里穿着足球服的照片。

戴着头巾的女佣提着安娜的行李,费力地走进房间,把那些包放在床上,打开帆布包,开始拿出安娜的东西。

“不用,让我来吧。”安娜说。但是努里的母亲用波斯语说了些什么,那个女佣便继续开箱整理。这时,努里走了进来,安娜感到如释重负。一个男佣提着努里的包进了另一个房间。

“这是我们最好的客房。”努里说。

安娜歪着脑袋;对于努里的母亲把他们安排在不同的房间,以及他们现在仍待在这儿,颇感惊讶:“我还以为安排了我们自己的房子呢。”

“我父亲说那儿还没弄好。工匠们还在粉刷和清理。我们明天过去看看吧。”

“那我们要在这儿待多久啊?”

“不知道。”

“但是……”安娜停住了。她刚到这儿,不想显得很多事。她看看四周,说:“努里,为什么我们要分房睡?我们结婚了呀。”

努里看着地板,没有回答。

“努里……”安娜叉起胳膊。

努里终于抬起头,脸红到脖子根。“我还没告诉他们。”

安娜朝后退去。“你还没告诉父母我们结婚了?”

“妈妈一直期待着筹划我们的婚礼。对我们来说,婚礼是一个家庭中最重要的事,我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说。”

“努里,我们得告诉他们。我们不能一直这么……瞒着他们。”

努里哀求似的说:“求你了,安娜!就等几天,好吗?”他羞涩地使了个眼色。“等其他人都睡了,我就过来。”

“那我们搬去公寓后呢?婚礼至少还得等一个月,难道我们在那儿也得分开睡吗?”

“你知道父母他们的。”努里挥挥手。“他们不会管的。重要的是做做样子。他们好面子。”

努里曾告诉她,拥有不同国籍或信仰的夫妻结两次婚并不少见,一次在美国,一次在伊朗。当然啦,伊斯兰教法规定必须举行穆斯林婚礼。既然如此,为什么努里要对他们的美国婚礼保密呢?安娜感到了一丝不信任。旅行已经令她筋疲力尽,耗去了她的耐心,此刻她差点就要吐出自己的想法了!

努里的妹妹拉蕾有着和哥哥一样的眼睛,精致的面容,以及乌黑发亮的头发,但个子比努里小些,也更有女人味。她穿着紧身牛仔裤和短小的T恤,略施粉黛,光艳照人。尽管自己比拉蕾大五岁,安娜还是在那一瞬间不爽起来:拉蕾的美貌加上自信,十分引人注目。

拉蕾径直走向安娜,给她一个拥抱:“你来这儿我太兴奋了,安娜。我都等不及了,就想要带你逛逛德黑兰!”她的英语差不多和努里的一样好。“我们会成为最好的朋友,就像亲姐妹一般。”她向安娜露出迷人的微笑。

安娜勉强回了一个微笑。

看着这一幕,努里非常自豪,满脸欣慰。随后,他的母亲用波斯语说了些什么,他点了点头,说:“安娜,让佣人整理行李吧,我们下楼喝茶去。”

可安娜更想自己收拾。但这儿不是她家,她提醒自己要当个好客人。她向那位收拾自己行李的佣人用目光致谢,然后随着努里家人下了楼——只是有些生努里的气。

在客厅里,安娜听到厨房传来杯碟碰撞的叮当声。过了一会儿,另一名佣人端着托盘走进来。安娜不禁好奇他们家到底有多少佣人。托盘上放着一个细长的茶壶、5个玻璃杯,以及一碟切好的水果。安娜想起来了,伊朗人用玻璃杯喝茶,有时还会嚼一块方糖。努里拍了拍他边上布置好的沙发。

努里的父亲名叫彼尚,这时走了进来,坐在沙发边的一把椅子上——这显然是他的位子。他刚从办公室回来。彼尚肤色较浅,又高又瘦——努里继承了他的身材;头发比妻子的更加灰白,一双碧玉般的杏仁眼;胡子精心修剪过;穿着剪裁讲究的昂贵西服,打着丝质领带,扣着袖口。

帕尔文坐在丈夫斜对面的一把椅子上,给大家倒茶。拉蕾一屁股坐进一张双人沙发里。

努里的父亲身子前倾,问道:“旅途还顺利吧?”

“路途虽远,不过还行。”安娜说。

“你要是累了,就去睡会儿。”他的英语带着清脆的英式口音。

“我白天不睡觉,晚上睡得早。”

帕尔文递给安娜一杯茶,安娜小心翼翼地接过来。“你家真漂亮,萨梅迪夫人。”

“哦,你该叫我们爸妈了。”努里的父亲微笑着说。

安娜害羞地点点头,然后说:“哦,对了。”她放下茶杯,站起来,走向楼梯。

“你去哪儿?”努里问。

“马上你就知道了。”

安娜爬上楼,回到她的房间。女佣快把东西都整理好了。安娜这才意识到她不知道女佣把她的东西都收在哪儿了。她翻转着手掌,做出询问的手势,但女佣完全不明白她的意思。安娜比画着一个盒子的模样。

“礼物。送人的东西。”她说。“在哪儿?”

女佣摇摇头。安娜看了一圈房间,可没看到。她记得把它装在大帆布包里。然后她打开壁橱门,看见它在最顶端的架子上。那是一个淡蓝色的盒子,上面系着深蓝色缎带。她伸手去想取下来,但架子太高了,根本够不着;女佣见状,便帮她拿了下来。

“卡里马努6。”非常感谢,这是安娜会讲的几个波斯单词之一。

女佣低下头:“卡什米空那7。”

安娜接过盒子,走下楼,把它递给努里的母亲。“这是送你的,妈妈。”

努里的父母对视了一下。

“打开看看。”努里说。

安娜看着帕尔文打开盒子。她为挑选礼物纠结了几个星期。礼物不能太奢侈,也不能太廉价。她最后选定了这对莱俪8水晶烛台,花了一小笔钱。她希望这个礼物恰好合适。“我知道,努里这个名字的意思是光明;作为他的妻子,我希望能为你们的生活带来一点光明。能成为你们家庭的一员,我深感荣幸。”

努里的父亲翻译了一下。帕尔文仔细查看了那对烛台。她眉头微皱,开始用波斯语说话。

“她说什么?”安娜紧张地问。

努里解释道:“她说不能收下。”

安娜的胃里翻江倒海:“为什么?”

“妈妈说它们很美。正因为太美了,所以我们不能收下。”

“但那是给她的礼物,”安娜说,“告诉她。”

努里照做了,但帕尔文仍然摇摇头。

“拜托……”安娜焦急得腹部一紧,“我不明白。我做错了什么吗?她不喜欢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