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大皮的考验(第2/6页)

我赶紧安抚她,尽量息事宁人。

“不用担心,”我说,“估计不是大事,准保是夸大其词。”

“你以为,啊?哼,你也知道他的为人。上次他跑去追那个歌女,给咱们添了多少麻烦。”

我回顾了一下事情经过,大家不妨去翻翻档案。该名女子叫科拉·贝林杰,是学歌剧的,大皮相当欣赏人家。所幸后来在大牛·宾厄姆在东伯孟塞举办的纯洁又活泼的娱乐表演中,她冲着大皮右眼一记老拳,爱就这样熄灭了。

“还有,”达丽姑妈说,“有一件事我还没告诉你。他去布利奇之前刚和安吉拉吵了一架。”

“真的?”

“是啊,今天早上我才从安吉拉那儿套出来的。她眼睛都要哭瞎了,可怜的宝贝。说是因为她新买的帽子。她说得断断续续,大概是小格罗索普批评她戴上帽子像只狮子狗,安吉拉就说再也不想见到他,无论这辈子还是下辈子。小格罗索普听了,撂下一句‘那敢情好’,夺门而出。我明白这是怎么个情况。这个驯犬妹是乘虚而入,除非咱们迅速行动,不然之后的事就不好说了。所以,一五一十地讲给吉夫斯,你们一到那儿,就叫他即刻行动。”

我这亲戚总是以为这种情况非吉夫斯不可,叫我很有点不服气。所以我回答的时候,口气忍不住有点犀利。

“不需要吉夫斯帮忙,”我说,“我自己就能摆平。我已经想好了计策,保准能叫大皮没心思去跟人家姑娘献殷勤。我打算一有机会就把‘夜光兔’撒到他屋里。‘夜光兔’会在夜里发光,满地乱蹦,还会怪里怪气地吱吱叫。大皮肯定会觉得这是良心的谴责,据我估算,只消一次就能吓得他去疗养院住上个把星期。出院的时候,他准把那个臭丫头忘了个一干二净。”

“伯弟,”达丽姑妈好似不动声色,“你这个无药可救的笨坯。听我说。我向来宠你,而且在精神病委员会有人,所以你这么多年才没被关进软壁病室。这件事要是搞砸了,我不会再护着你了。你难道还不明白,这次事关重大,容不得你瞎搅和?这可是安吉拉的终身幸福啊。就照我说的办,交给吉夫斯处理。”

“全听你的,姑妈。”我硬邦邦地说。

“那好,现在就做。”

我踱进卧室。

“吉夫斯,”我满腹抑郁,也懒得隐藏,“不必收‘夜光兔’了。”

“遵命,少爷。”

“‘喷水花’也不必了。”

“遵命,少爷。”

“经过破坏性的批评,我的热情都蒸发了。哦,对了,吉夫斯。”

“少爷?”

“特拉弗斯夫人希望你一到布利奇庄园就着手拆散格罗索普先生和驯狗妹。”

“遵命,少爷。我会尽心办事,但求各位满意。”

第二天下午我才明白过来,此事危机四伏,达丽姑妈并不是夸大其词。我和吉夫斯开着两座车赶往布利奇,进了村子,开到距离庄园一半的路上,眼前突然呈现出一片狗的海洋,狗群中间赫然就是大皮在对一位姑娘大献殷勤。对方是那种高大健壮的姑娘。只见大皮朝她半弓着身子,像个虔诚的教徒,而且离得老远也看得出,他两只耳朵烧得通红。总而言之,他就是一副努力套近乎的德行。我开近了一点,注意到那姑娘身穿订制的粗花呢,脚蹬一双厚底靴,这下心中再无疑惑。

“看到了,吉夫斯?”我压低了声音,表明事情重大。

“是,少爷。”

“那姑娘,啊?”

“是,少爷。”

我亲切地按了按喇叭,还吼了两句真假嗓。两个人回过头——我觉着大皮不大高兴的样子。

“哦,嗨,伯弟呀。”他说。

“嗨。”我回应。

“我朋友,伯弟·伍斯特。”大皮对那个姑娘介绍道。他看起来很愧疚似的,就好像——巴不得把我藏起来。

“嗨。”那姑娘打招呼。

“嗨。”我回应。

“嗨,吉夫斯。”大皮说。

“午安,先生。”吉夫斯回答。

接下来是一阵拘谨的沉默。

“那,再见吧,伯弟,”大皮说,“你肯定想早点过去吧。”

咱们伍斯特懂得看人眼色。

“回见。”我说。

“哦,是。”大皮说。

我开动引擎,扬长而去。

“不妙啊,吉夫斯,”我说,“你注意到没有,咱们的目标好像一只青蛙标本?”

“是,少爷。”

“而且半点没有要咱们停下来叙话的意思?”

“的确,少爷。”

“我想达丽姑妈说得有理。情况很严重。”

“是,少爷。”

“那,开足脑力,吉夫斯。”

“遵命,少爷。”

一直到晚上换衣服吃晚餐的时候我才见到大皮。我正打领结,他溜了进来。

“嗨!”我说。

“嗨!”大皮说。

“那姑娘是谁呀?”我装作随口一问,鬼鬼祟祟地——我是说漫不经心地。

“是达尔格利什小姐。”大皮说。我注意到他脸红了。

“也在这儿做客?”

“不是,她家就是门前的那间宅子。我的橄榄球鞋你带来了吧?”

“带了,吉夫斯收着呢。”

“那水猎犬呢?”

“抱歉,没有水猎犬。”

“真讨厌。她一心一意要爱尔兰水猎犬。”

“那关你什么事?”

“我想送给她。”

“为什么?”

大皮突然一脸倨傲,面孔一板,目露苛责。

“达尔格利什上校夫妇,”他说,“自我来了以后,待我十分客气。他们请我过去做客,因此我自然希望投桃报李。我可不希望被看作那种没教养的现代年轻人,就是报纸上常登载的那些,想方设法把一切都收入囊中,却从不知回报。要是人家请你去吃午餐、吃下午茶什么的,你就该送点小礼物意思意思,这叫礼数。”

“那,你把球鞋当礼物呗。对了,你干吗要那双破玩意儿?”

“我星期四要参加比赛。”

“在这儿?”

“对,上布利奇对霍克利–梅斯顿。听说是场年度大赛。”

“你怎么给卷进去了?”

“前两天我顺口说,在伦敦,我周六常跟圣奥古斯丁的老校友踢球,达尔格利什小姐听了很认真地说,希望我能助村子一臂之力。”

“哪个村子?”

“当然是上布利奇咯。”

“啊,所以你要加入霍克利队?”

“伯弟,你也不用讽刺我,你大概不知道吧,我在橄榄球场上可是炙手可热的人物。哦,吉夫斯。”

“先生?”吉夫斯从中间偏右侧登场了。

“伍斯特先生说我那双球鞋你收着了。”

“是,先生,已经送到先生房里了。”

“谢啦,吉夫斯。你想不想赚点小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