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梗犬麦金事件(第2/5页)

“名字听着耳熟啊。”

“哦,是,人家在美国可是响当当的人物。他这次来伦敦,就是想看看有什么值得签的本子。我就耐着性子巴结他,然后问他有没有兴趣听听母亲的作品。他说好,所以我就请他来这儿用午膳,然后念给他听。”

“你要念你母亲的剧本——在这儿?”我吓得脸煞白。

“对啊。”

“老天!”

“我懂你的意思,”她说,“我承认,这桩买卖是不好做,但我觉得有希望。一切都看这孩子的态度。你瞧,老布卢门菲尔德向来以儿子的判断为准,也不知道为什么。大概是觉得他儿子的智力和普通观众一样,所以——”

我忍不住微微喊了一声。端着鸡尾酒进来的吉夫斯闻声看了我一眼,很不痛快的样子。我突然想起来了。

“吉夫斯!”

“少爷?”

“你还记不记得,咱们在纽约那会儿,有个姓布卢门菲尔德的大饼脸的小子,对梦想上台演戏的西里尔·巴辛顿–巴辛顿好一阵挑刺儿,叫咱们终身难忘?”

“历历在目,少爷。”

“那,准备好别吓着。他中午要来吃饭。”

“果然,少爷?”

“你这么淡然散漫,我很高兴。我跟这个小砒霜罐儿只打了短短几分钟的照面,但不妨告诉你,想到又要和他套近乎,我就瑟瑟发抖。”

“果然,少爷?”

“别张口闭口‘果然,少爷?’了。你见识过这小子出手,知道他的本事。他根本不认识西里尔·巴辛顿–巴辛顿,就跑过去说对方长了一张鱼脸。要知道,他们初次见面还不到半分钟呢。到时候可别怪我没警告过你:要是他敢说我长了一张鱼脸,我绝对削他脑袋。”

“伯弟!”威克姆又惊又愤又什么的。

“不错,我说到做到。”

“那事情可就毁了。”

“我才不在乎。咱们伍斯特是有傲气的。”

“或许那位小绅士不会注意到少爷长着鱼脸。”吉夫斯劝道。

“啊!当然,这也大有可能。”

“可咱们也不能碰运气呀,”伯比说,“估计他第一眼就注意到了呢。”

“以防万一,小姐,”吉夫斯说,“或许伍斯特少爷不留下用膳,才是万全之计。”

我对他绽开一个赞许的微笑。一如往常,他想到了出路。

“那布卢门菲尔德先生会觉得奇怪的。”

“嗯,跟他说我特立独行。说我说不准什么时候就闹情绪,见到人就烦。随你想怎么说都行。”

“他会觉得你不待见他。”

“要是我照着他儿子的上颌骨就是一拳,那才叫不待见他。”

“我的确认为少爷走为上策,小姐。”

“哎,好吧。”伯比说,“那你走吧。我本来想让你听剧本,恰到好处地贡献笑声来着。”

“我看根本没有什么‘好处’。”说完这句话,我三步并作两步奔进门厅,抓起帽子,冲到门外。刚走到路面上,就看见一辆出租车停靠到路边,车里载的正是布卢门菲尔德老爹和他那个讨厌儿子。我的心不禁微微一沉,随即发现那小子认出我来了。

“嘿!”他嚷。

“嘿!”我回答。

“你要去哪儿?”那小子问。

“呵呵!”我一边回答,一边奔向广阔的大自然。

我在“螽斯”用过午餐,好好地招待了自己一顿,又拿咖啡和香烟消磨了好一阵子时间。到了4点,我琢磨着这会儿回去应该安全了,但谨慎起见,我先拨了个电话回家。

“都走了,吉夫斯?”

“是,少爷。”

“布卢门菲尔德二世不见踪影了?”

“不错,少爷。”

“没在哪个旮旯还是墙缝里藏着?”

“没有,少爷。”

“事情发展如何?”

“我想是着实令人满意,少爷。”

“有人提到我没有?”

“我想布卢门菲尔德父子对少爷未能在场略有些诧异。听说他们刚巧遇见少爷出门。”

“可不是。场面那叫一个尴尬,吉夫斯。那小子好像还想跟我搭话,我干笑了两声,没理他。他们对这事说了什么没有?”

“是,少爷。说起来,布卢门菲尔德小少爷对此颇有些直言不讳。”

“他怎么说的?”

“确切用词已经记不得了,少爷。他拿少爷的精神状态和布谷鸟作比。”

“布谷鸟,嗯?”

“是,少爷。并且是布谷鸟略胜一筹。”

“是吗?现在看来,我走是对了。要是他当面给我来这么一句,我一定毫不留情给他的上颌骨一点厉害尝尝。还是你聪明,建议我在外面吃午餐。”

“多谢少爷夸奖。”

“那,既然警报解除,我这就回去。”

“少爷或许应该先给威克姆小姐回一通电话。她吩咐我向少爷转达她的意愿。”

“你是说,她让你来告诉我?”

“正是,少爷。”

“好嘞。号码是多少?”

“斯隆街8090。应该是威克姆小姐的姑母家,在伊顿广场。”

我拨通电话,很快伯比的声音就从电话另一端飘出来。从音色判断,她高兴得不得了。

“喂?是伯弟吗?”

“如假包换。有什么消息?”

“大喜讯。一切顺利,午饭恰到好处,那小孩一阵埋头苦吃,脾气越来越好,等到他消灭第三份冰淇淋,任何剧本——就连母亲的——对他来说都是好好好。我趁热打铁,赶紧念剧本,他一副吃饱了昏昏欲睡的样子,照单全收。念完以后,老布卢门菲尔德问:‘儿子,怎么样?’那孩子微微笑着,好像回味着布丁卷,说‘行,爹地’。事儿就这么成了。老布卢门菲尔德带儿子去看电影,叫我5点半跑一趟萨沃伊酒店签合同。我刚刚给母亲打过电话,她大大地满意。”

“太棒了!”

“我就知道你会高兴的。对了,伯弟,还有一件事。你记不记得,以前对我许过承诺,说你心甘情愿为我做任何事?”

我有些警惕,没有立即作答。不错,这种话我的确说过,但那是在大皮和热水袋事件之前。而该风波之后,头脑恢复了冷静,当时那份豪气大打折扣。情况怎么样,各位也清楚。爱火摇曳着熄灭了,理智复辟,人就不像在圣洁的爱情光芒四射那会儿;随时准备跳火圈的心情已不复当初了。

“你想叫我做什么?”

“呐,其实并不是想叫你做什么。是我做了件事儿,希望你别跟我急。我念剧本之前呢,你那只狗,就是那只亚伯丁梗进来了。布卢门菲尔德那孩子立刻喜欢得不得了,说自己也想有一条,然后意味深长地看着我。所以呢,我自然而然地说:‘哦,这条给你得了!’”

我身子直晃。

“你……你……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