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抓捕

男人名叫阮布,是远近闻名的降术师。

阮家人祖籍南阳, 前朝中叶随商船登岸, 先在泰北定居, 几十年后又迁居越中。阮家的男人世代学习降术,只要钱给得足够, 再伤天害理的事也做得出来。

大概是坏事做多,阮家的降术师从未活过五十岁,阮布的祖父、父亲甚至没能活到四十岁, 就被降术反噬, 遭万虫撕咬而死。

阮布的降术算不上高明, 比起祖父和父亲都差一截。对求上门来的人,多是依靠欺骗的手段获利。

三十九岁那年, 阮布在山中寻找毒虫, 机缘巧合之下, 挖出两本古书的残页。

残页的质地十分古怪, 既不像纸,也不像是兽皮, 更不是绢帛一类, 埋藏在地下不知道多少年, 依旧完好如初, 仅是边缘处微微泛黄。上面的字迹无比清晰, 密密麻麻数百字,全是阮布从未听闻的降术。

阮布十分谨慎,将残页藏在家中, 走访其他村落中的降术师,话里话外打听情况,想要确认是否有人故意设局,想要用假降术来骗他。

这一查就是三个月。

好在功夫没有白费,阮布终于确认,除了他自己,没有第二个人知道这两张残页的存在。兴奋之情涌上心头,阮布捧着残页,仿佛看到自己坐在金山银山上的场景,忍不住得意大笑。

他的妻子刚巧来送饭,看到他的样子,心中不由得一阵害怕。

女人的预感是对的。

残页上的降术十分诡异凶残,九成需要人的血肉和魂魄来祭。

阮布受贪婪趋势,丧心病狂到将妻子和孩子绑在一起,吊在井中,任由毒虫噬咬。自己坐在井边,听着两人撕心裂肺的惨叫,嗅着混杂恶臭的血腥,满脸都是兴奋,犹如魔鬼一般。

妻儿的死让阮布掌握血咒之术,这种“力量在握”的感觉让阮布沉迷上瘾,行事变得肆无忌惮,渐渐一发不可收拾。

日复一日,阮布的名气越来越大。随着名声传播,求上门的人也越来越多。

只要钱给到位,阮布下手时毫不犹豫,被下降头的人,轻则破财重则身亡,本人之外,亲人朋友也不能幸免。

王俦外祖家和阮布同在一个村落,王俦母亲同家人联系上,自然也听到阮布的大名。

起初,阮布对这家人并不感兴趣,直到王俦和徐虹陆续找来,徐虹还主动献祭助他炼成小鬼,阮布才动起心思。

下几个降头就有大把的钱送到面前,何乐而不为?

只不过,王俦和徐虹并不知道,阮布给陈家人下降的同时,在两人身上也动了手脚。不会立即要他们的性命,却能吞噬他们的精气,更能在一念之间让他们沦为傀儡,任由下降之人摆布。

此时此刻,摆在阮布面前的陶瓮出现异状,表面爬满蛛网状的裂纹,有黑红色的浓稠液体从里面渗出,伴着刺耳的虫鸣,象征他的血咒出现问题。

血咒需要降术师本人的精血,反噬自然相当严重。

阮布当机立断,决定先一步杀死陶瓮中的毒虫,收回藏在其中的精血。

他的动作已经够快,换做寻常对手,必然能全身而退。可惜的是,他面对的是蛊雕,精血收回到一半,忽然有黑影破瓮而出,化作一只头上长角的凶禽,猛向他扑来。

阮布大惊失色,顾不得尚未收回的精血,大把洒出护身的毒虫,自己倒地翻滚,避开黑影的袭击。

凶禽发出唳鸣,声音穿透耳鼓,震得阮布头晕眼花,脑袋里嗡嗡作响。

洒出的毒虫根本无法靠近黑影,纷纷从半空坠落,噼里啪啦掉在地上,蜷缩起细长的腿和触角,化成一滩滩黑色的脓水。

阮布心痛如绞,这些都是他保命的本钱!

黑影又一次袭来,阮布不敢犹豫,继续在地上翻滚,中途打出一枚黑石,砸碎放在墙角的坛子。坛中涌出更多毒虫,没有扑向黑影,而是一层又一层覆在阮布身上,形成密集的防护罩,挡住凶禽一次强似一次的攻击。

与此同时,陈宅中的蛊雕发出唳鸣,无视在地上翻滚的王俦和徐虹,锁定三处血咒,籍此牵引降术的源头,以灵力聚成人形,施行巫蛊之术。

除非阮布有三头六臂,水火不侵,如若不然,他必定无法脱身。待到毒虫耗尽那一刻,就是他被捆缚擒拿之时。

蛊雕一心抓捕阮布,不代表王俦和徐虹就能减轻痛苦。

恰恰相反,没有蛊雕操控,两人尽被痛苦吞噬,身上抓得没有半块好肉,俨然成为两个血葫芦。

陈英走到两人面前,徐虹睁开双眼,表情中尽是恶毒,全无半分悔意。喉咙中发出嗬嗬声响,对陈英破口大骂。

“贱人,死的该是你!大师绝不会饶过你,你会不得好死!”

王俦挣扎着爬到陈英脚下,伸出血淋淋的手,想要抓住陈英的脚踝。陈英退后一步,避开他的手,王俦犹不死心,强撑着开口道:“小英,你信我,我不想害你,是徐虹,是她逼我的!”

陈英面无表情,徐虹倏地转过头,满脸不可置信。

“王俦,你和这贱人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王俦不理徐虹,为了保命,他已经豁出去。只要能活下来,让他干什么都行。至于大师的威胁,只要给足了钱,一样能够应付。

这一切有个前提,必须求得陈英心软,取得她的原谅。

“小英,我是你的丈夫,想想咱们的孩子,你想让孩子出生就没有爸爸吗?”

“我发誓,只要你肯原谅我,我一定对你好,对孩子好!”

“以前的事都是徐虹做的,是她逼我的!她心狠手辣,杀了亲妹妹,我被她威胁,实在没有办法。”

“小英,小英你相信我,你相信我……”

王俦话没说完,徐虹不知哪来的力气,忽然从他身后扑上来,狠狠咬住他的脖子,手指扎入他的眼眶,引得他高声惨叫。

两人在地上扭打,身下尽是大片黑红的血。

气息奄奄之际,口鼻中先后爬出指甲盖大小的甲虫,数量越来越多,聚集在一起,钻入两人的伤口,开始大口大口吞噬血肉。

这一幕既恐怖又令人作呕。

分明是阮布下在两人身上的降头,察觉到两人命不久矣,相继发生反噬。

两人在痛苦中煎熬,陈英拿起电话,拨通了一个熟悉的号码。

大概四十分钟后,一辆出租车停在陈家大门前。

刘蓓刚要推开车门,就听见前座的司机发出惊呼:“着火了!”

刘蓓心头一惊,忙抬头看去,只见陈宅内腾起滚滚黑烟,火势不断蔓延,很快烧到墙边。

“报火警,快报火警!”司机一边说,一遍匆忙拨通电话。发现刘蓓推门下车,往火场边冲去,登时吓了一跳,高声道,“姑娘,你去那干什么,快回来,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