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你可以软弱

更阑人静, 月色苍茫。

白珒在屋顶上躺了许久,至少负责打更的弟子已经在他房下过了一遍又一遍。

师父有察觉到他是重生的了?

不,并没有。

师父只是有些奇怪而已。

“幽冥鬼窟是注定的一劫,不管我怎么努力都干不过天道?”白珒望着长夜,心下一片寒凉,“凭什么?”

提点师父躲过了上官余杭, 却还是逃不过师父在幽冥鬼窟身死的历史?

上辈子, 师父是被上官余杭害死的,这辈子, 师父是自己情愿牺牲的。

洪荒是什么?为何能将幽冥鬼窟修补?在洪荒面前, 幽冥鬼窟简直不堪一击。那师父为何拥有洪荒?师父身上也藏有秘密吗?

弄了半天, 所有人都不单纯。

师兄少了一魂,不惧摄魂林侵害。

师父身负洪荒,自知劫数难逃,还说自己早该五百年前就死了。

一无所知, 像傻子一样, 被天道摆弄,他不甘心,他不服!

若求而不得,该当如何?

他说, 锲而不舍, 得到为止。

有句话叫天地注定,也有句话叫事在人为。

白珒起身,脚踏地, 头顶天,逼视着浩瀚云空,用力一指:“我艹你祖宗!”

雷声滚滚响彻苍穹,不知是要下雨了,还是特意赶来惩戒这个大逆不道大言不惭的蝼蚁。

白珒面无惧色,狠狠翻了个白眼,在屋顶躺平。

雷鸣时断时续,直到倾盆大雨迎头泼下,白珒坐起身,略带狼狈和不忿的低嘲道:“不敢劈我就尿我,天道也会耍流氓?”

雷电交加 ,大雨滂沱。

白珒跳下屋顶,走了。

浑身淋得湿哒哒,白珒也不着急换衣裳,在空炤门专门招待贵客的院子里,他跟江暮雨住对门。回来之时,正好遇上空炤门的小弟子送药,小弟子见到白珒,也省得跑腿了,直接将草木精华和汤药交给白珒,自己清闲了。

白珒正要敲响江暮雨的房门,发现门掀着一丝缝,他索性直接推门进屋,轻声叫道:“师兄?”

白珒走进内室,一股热气扑面而来,他呼吸稍滞,下意识绕过被蒸汽熏染的屏风,映入眼帘的场景让白珒当场傻眼。

香柏木浴桶内盛着清水,水面漂浮着一层鲜花瓣,江暮雨闭目躺在其中,一头墨发和娇嫩欲滴的花瓣缠绵在一起;羽睫沾了水汽,如烟朦胧,秀眉舒展如云;肌肤莹润,在橙暖烛光的照耀下泛着玉色光泽。

水中美人,勾魂摄魄!

白珒不嫌穷酸的说,他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么裸露的江暮雨,一时连呼吸都停了。

前世的他怨恨江暮雨,自然不可能碰他,除了在诛仙殿气急败坏的一吻后,他就没把江暮雨怎么着。哪怕江暮雨重伤难愈,身体虚弱的同奶猫无异,他也没把持不住自己上去**,后来,江暮雨彻底康复了,他再有歪心思也不好使了。

今生他对江暮雨抱有无限愧疚和无尽喜爱,所以此时此刻,这等视觉冲击太强劲了,面对天劫尚且面不改色的他,现在有点头晕目眩,心跳加速。

白珒急喘口气,那点鼻血正欲一泻千里,突然被江暮雨胸口处一道殷红伤疤怼了回去。

江暮雨皮肤白皙,细腻如玉,因此但凡有点磕了碰了都格外鲜明醒目。这道长达五公分的刀伤就印在江暮雨心脏的位置,陈年旧伤,疤痕已变得平整色淡,可在白珒眼中看来,却是触目惊心。

他走到浴桶旁,伸手扒拉开碍事的鲜花瓣,仔细观摩那道伤疤,是不偏不倚正刺在心脏上的,并非简单一划,而是狠狠插进去。

好似被毒蛇用力咬住五脏,白珒僵在了当下。

江暮雨曾经受过这等致命创伤吗?

他一时看傻了眼,繁乱的思绪堵得白珒脑壳生疼。

修士不同凡人,打从修行的那天开始,脱凡胎洗精髓,身上被砍了劈了弄得血肉模糊,只要伤好愈合就不会留疤。哪怕被人腰斩,只要当时不死,再把下半身接过去,用药得当,严丝合缝,一点痕迹都不留。

而之所以有的修士身上带疤,原因只有一个——那便是在他修行之前受的伤。

白珒紧咬牙关,他知道江暮雨修行的年月,他难以置信,究竟是谁那么残忍,居然对还是孩子的江暮雨下此狠手!

水中美人忽然惊醒,好像是做了什么噩梦,他无意间回头,正对上白珒那一脸“禽兽”表情盯着他看的模样,震惊之下,他随手捞起一把花瓣夹着洗澡水朝“禽兽”脸上糊去。

禽兽猝不及防,满脸开花。

等白珒用袖子抹一把脸再看人之时,浴桶空了,江暮雨穿着雪白的中衣站在面前,目含厉光。

白珒窘迫的赶紧解释:“师兄,我不是……”

“你怎么……”江暮雨正要出言呵斥,可话说出半截,当场哑然了。

你怎么进来不敲门?

你怎么偷看我沐浴?

这听起来总觉得怪怪的,好像良家少女被那个啥了一样,膈应的江暮雨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是他太敏感,同为男子,就算被看光了还能怀孕咋地?

想到这点,江暮雨燃起的无名怒火又无声无息的褪了下去,他似乎太过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曾经和师父外出,或是自己在外历练,经常有男子跟他搭讪,对他言语骚扰,他不懂的时候视而不见,懂了之后厌恶的不行。渐渐地,他不仅认为男女授受不亲,还觉得男男也授受不亲。

不过此时在他面前的是白玉明,是他的亲师弟,跟那些贪图美色的登徒子不同。

江暮雨凌厉的目光柔和了下来,有些疲倦的说道:“找我有事?”

他为了遮羞,以最快的速度穿上中衣,根本来不及将身体的水渍擦干,此时衣服被浸湿,湿漉漉的黏在他光瓷白腻的肌肤上。衣襟领口还未收紧,宽松咧着,露出精致的锁骨;半干不湿的如缎墨发披在玉色双肩,衬出他清冷的面容更加白皙无瑕,身姿如烟迷离,超尘似仙。

白珒目瞪口呆,只觉血气上头,鼻子酥酥的,温热的血液涌了出来。

江暮雨:“……”

好色的登徒子???

“不是。”白珒胡乱抹了一把鼻血,“空炤门的人给我拿了好多人参,我吃多了那玩意就这样了,我那什么……我是来给师兄送药的。”

白珒匆忙递上食盒以证清白。

江暮雨信了他的鬼话,食盒里面装着一碗药和一瓶草木精华。白珒趁此机会去外头透口气,江暮雨换好衣服出来,见白珒俩鼻孔塞着锦布,模样要多傻有多傻。

“你冒雨来的?”江暮雨看白珒的身上比他还湿。

“我故意淋湿的。”白珒笑呵呵的说,“人参吃多了,火力旺。”

草木精华用水晶瓶装着,里面的淡绿色药液清明剔透,白珒伸手抢了来,又牵过江暮雨的左手腕,将凤血玉镯往上推了推,倒出一点草木精华,小心翼翼的在细白胜雪的手腕上涂抹均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