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振衣飞石(173)(第2/3页)

谢茂不想和她车轱辘认知问题,看着农女放在灶房里的瓦罐,问道:“你家腌的咸菜么?”走家串户吃农家手工制作的咸菜,是谢茂微服的乐趣之一。

农女见他很感兴趣,忙起身从罐里掏了半碗,是腌萝卜条。

眼见谢茂就要伸手去捻,衣飞石先试了一口,把碗端在手里,暂时不给谢茂进口。

农女不明所以,觉得这位老爷怎这么霸道?还抢东西吃。又重新给掏了半碗,送到谢茂跟前:“老爷,您吃这个。”

衣飞石又要端走,农女脸都气红了。

谢茂哈哈大笑:“水沸了,可有香米?给咱们熬些粥。”

农女气鼓鼓地回头去淘米煮粥,依然有侍卫全程盯着她动作。

稍过了片刻,亲身试毒确认安全后,衣飞石才把那碗腌萝卜端给谢茂,低声提醒:“不怎么好吃。”

谢茂不信邪地试了一口,默默地放下剩下半块萝卜。淡而无味,确实不好吃。

粮食虽然不紧缺了,百姓吃盐仍旧不怎么方便。谢朝并不缺乏盐产地,也不缺制盐技术,只是盐税在朝廷税政中占据了不小的比重,商税还没抽起来,现在动盐政无异于自废武功,再者,朝中不少官员都抢了几股盐引,如今说要动盐政这块蛋糕,天时地利皆不在,反对的官员更不在少数。

谢茂看着那半碗半点不好吃的腌萝卜无奈地笑,皇帝也不能为所欲为,只能再等一等。

旁人只看见皇帝在灶房里打转,只有衣飞石知道皇帝心里淡淡的无奈滋味。

他从井里汲上水来,衣长宁忙上前替他舀水,他将收在袖子里的两个绿蟠桃洗干净,指尖轻轻一揩,绿蟠桃上细细的绒毛就剃了个干净。回头就把大的饱满一些地递给了谢茂。

谢茂坐下吃了一口,就看见衣明聪牵着衣长宁的衣角,吸着口水盯着自己。

“给他。”谢茂看见衣飞石手里拿着另一个小桃子,吩咐道。

“谢皇爷爷!”衣明聪一边道谢,一边就抱住衣飞石的小腿。

绿蟠桃是嫁接改良后再择优进化的品种,基因不太稳定,难得这一棵桃树长得非常好,谢茂吃着也觉得好,吩咐衣长宁道:“带两个人去摘一些来,我吃着还好。这天儿热,也解渴。”

衣长宁把孩子托付给谢圆,亲自带人去摘桃子去了。

谢茂则拉着衣飞石到旁边,将桃子喂他嘴边:“真甜。”

二人站在屋角假装旁若无人地分吃了一个桃子,屋里屋外的侍卫也都假装没看见。

衣明聪偷偷看着两个爷爷你一口我一口分桃子吃,怀疑自己手里的小桃子肯定没爷爷和皇爷爷的那一个好吃——爷爷就是偏心。什么好吃的都给皇爷爷,剩下的才给聪儿。

一锅米粥还未炊熟,外边突然狗吠声,随后就听见大黄狗的呜呜悲鸣。

衣长宁不在,谢圆与莫沙云同时出门察看情况,就看见十多个身穿皂袍的衙差提着铁尺、套索,气势汹汹地走来,其中一人正在打狗,一棍子下去,敲在大黄狗的脑袋上,瞬间脑浆迸裂,奄奄一息趴在地上呜呜叫。

余狗宝冲出来,看见大黄狗的惨状,大喊道:“大黄!大黄!”

他扑上去就被那大狗的衙差一脚踹开,半天都爬不起来。

那衙差却将已经死去的黄狗倒提起来,笑嘻嘻地说:“徐头儿,兄弟们,晚上上我家里吃锅子,我婆娘整的狗肉锅子,那叫一个香。”

谢圆在宫中也养了几条猎犬猞猁,很明白余狗宝的心痛,怒斥道:“你们放肆了!”

他一上前,几个守在门边的侍卫立刻紧张起来。

原本谢茂此行就走得非常低调,侍卫也就带了八个,衣长宁带了两个去摘桃子,皇帝身边更是最紧要地需要护卫,莫沙云便亲自带了一个侍卫,一前一后跟在谢圆身边,陪着他上前理论。

谢圆根本不理会走在前边的几个衙差,穿过人群就要去找那杀狗的算账。

他是生在富贵丛中的小王子,就算父王被圈禁了十年,被皇父养在宫中的谢圆却没受过什么委屈——三皇兄谢沃和四皇兄谢泽都拉着他玩儿,谁也不肯得罪他。谢茂又十分宠着孩子,宫里还有谁能给他气受?

所以,谢圆是正经冲撞惯了,天底下除了皇父皇兄就是他最大,根本没想过有人敢拦他。

前面几个衙差又岂会容他轻易过去?当即伸手欲拦。这让谢圆十分愤怒,觉得被冒犯了,他又自认身手不凡,对着这几个不开眼的衙差举拳便打,背后跟着的莫沙云拉都拉不住。

两边刚接触,莫沙云就吃了一惊,对方居然有个高手!

“起开!”

莫沙云迅速推掌,直取皂袍衙差肋下,对面衙差也吃了一惊,似乎也没想到会遇到高手。

谢圆那修长的胳膊只差一点就被衙差卸下来,只是对方见莫沙云身手犀利,用得起这样护卫的公子岂会简单了?不欲惹是生非,所以忍了一手。

哪晓得谢圆丝毫不知道根底,横冲直撞一拳砸对方脸上,那中年衙差的脸瞬间就绿了。

莫沙云连忙把谢圆护在身后,退了七八尺,低声道:“小公子,此事小的来办。”

对面几个衙差见领头的挨了揍,也纷纷不干了,吵吵道:“哪里来的莽子?衙差都敢打,这是要造反吗?这是要对抗朝廷吗?我看你们都是不想活了!走走走,跟咱们上衙门走一趟!”

谢圆出门也扮作谢茂的侄子,穿戴比衣长宁等人富贵,一行差役见他年纪小,又穿戴不凡,眼底闪烁的贪婪倒比愤怒更多几分,打定了主意要谢圆破财消灾——谢茂出门只带了两辆马车,几匹马,真正大户人家出门没这么俭省的。何况,过江龙也惧地头蛇,就算是“大户人家”,他们这一伙人也敢起心敲诈。

莫沙云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打算,皱眉道:“你们也不要猖狂,我们老爷走南闯北这么些年,没点门路岂敢管闲事?是我们小公子伤了你家班头,这也容易。”说着就要掏银子。

岂料他的“懂事”非但没能息事,反而让几个衙差认为他这一行人色厉内荏。

——这要不是心里发虚,惹不起哥几个,哪里会这么痛快给银子?

看着莫沙云手里漂亮整齐的银锭子,恰是十两重。背后打杀了黄狗的衙差冲旁边的瘦子衙差打了个眼色,几人越发显得严厉,义正辞严地训斥:“你当我等兄弟是哪样人了?倒叫银子来打脸!岂不知道皇帝陛下有圣旨,不许农人留滞田庄无所事事!我等兄弟乃是奉旨办差,你们敢打钦差,那就是死罪!快,随我们上衙门去!”

莫沙云简直都惊呆了。这世上还有这么倒霉的人?在皇帝跟前冒认钦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