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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我们知道你会三缄其口,托西森,就跟我们不会将你一九八七年一月在斯坦斯公园脱裤子被逮个正着告诉你上司和同事一样。卧底警察说你只穿了一件外套,其他什么都没穿,我想一定很冷……”

托西森用力吞了口唾沫。他们说过,这件事过几年就会从档案中删除。

他又吞了口唾沬。

要追踪这部手机的位罝几乎是不可能的。这部手机处于开机状态,他知道这一点是因为每小时他都会收到一次信号,但信号每次都从不同地方传来,仿佛在耍他似的。

他把注意力转移到名单列出的地址上,其中一个市内电话号码的地址是科博街二十一号。他查看这个号码,发现这个号码属于鉴定中心。

电话一响,贝雅特就接了起来。

'怎么样?”电话那边的声音说。

“目前为止不大看好。”

“嗯。”

“我请两个人去洗照片,一洗好就拿给我。”

“斯文没在照片里。”

“如果芭芭拉遇害当时,他在韦格兰雕塑公园的喷泉雕塑附近,那他实在不走运。我已经看过将近一百张照片,他绝对不在里面。”

“他穿白色短袖衬衫和蓝色……”

“你已经说过了,哈利。”

“没有相似的面孔?”

“我很擅长辨认面孔,哈利,这些照片里都没有他。”

“嗯。”

哈勒姆拿了一叠刚洗好的照片来到贝雅特的办公室门口,照片仍然散发着显影剂的臭味。贝雅特招了招手,请他进来。哈勒姆把照片放在桌上,指了指其中一张,翘起拇指,随即出门而去。

“等一下,”贝雅特说,“我刚拿到新照片,是星期六下午五点去过那里的旅行团拍的。让我看看……”

“快点。”

“没错。我的天……猜猜看我看见谁了?”

“真的?”

“对,是斯文·希沃森,看起来跟他本人一样高大。他在韦格兰雕刻的六个巨人像前面,侧面入镜,看起来像是正好经过。”

“他手里是不是拿着一个褐色塑料袋?”

“照片的角度取得很高,没办法看到。”

“好吧,至少他去过那里。”

“对,可是星期六那天没有人遇害,哈利,所以这不是任何命案的不在场证明。”

“不过这表示他说的话至少部分是真实的。”

“呃,一流的谎言有百分之九十都是真实的。”贝雅特突然觉得双耳发热,因为她发现这句话根本就是从“哈利福音”里引述出来的,她甚至还模仿了哈利的语气。“你在哪里?”她赶紧问上一句。

“我说过了,你最好不要知道,这样对我们两人都好。”

“抱歉,一时忘了。”

一阵沉默。

“我们……呃,会继续检查照片,”贝雅特说,“哈勒姆那里还有其他命案发生时正在韦格兰雕塑公园观光的旅行团名单。”

哈利咕哝了一声,挂上电话,贝雅特把这声咕哝解读为“谢谢”。

哈利用拇指和食指捏住鼻梁两侧,紧紧闭上双眼。算上今天早上睡的两小时,他这三天一共只睡了六小时,他知道自己还要再过很长一段时间才能再睡觉。梦中他看见了街道,地图浮现在他眼前,他看见奥斯陆街道的名称:松斯街、尼德塔街、斯基思莫街,全都是坎本区的蜿蜓小巷。他还梦到了:夜晚,天空飘着雪,他独自走在基努拉卡区,(是马克路,还是托夫德街?)一辆红色跑车停在路旁,车上有两个人。他走近了些,看见其中一人是女人,身穿旧式连衣裙。他叫她的名字,叫的是“爱伦”。女人转过头来,张口答应,嘴里却满是不断涌出来的碎石。

哈利左右伸展僵硬的脖子。“你听好,”他试着集中注意力,对躺在床垫上的斯文说,“因为你和我的缘故,刚才与我通电话的这个人帮我们做了一些调查,这个行为可能使她丢掉工作,而且因此成为帮凶而入狱。我需要一样东西来让她放心。”

“什么东西?”

“我要给她看你在布拉格拍到汤姆的照片。”

斯文大笑。“你听好了,哈利,我手上只有这张牌,如果我现在就打出来,你马上就可以取消‘斯文行动’了。”

“说不定可以比你想象的更早取消,他们找到一张证明你星期六那天去过韦格兰雕塑公园的照片,可是芭芭拉遇害那天的没找到。那些日本游客整个夏天都拿着相机对喷泉雕塑猛拍,居然都没拍到你,想想是不是还挺奇怪?所以我才要你打电话给你女友,请她把照片邮寄或传真给鉴定中心的贝雅特·隆恩,贝雅特可以检查汤姆的面孔,看看你手上的王牌是不是真如你所说的货真价实,而且我也想看看你跟某个可能是汤姆·沃勒的人在那个广场上的照片。”

“是瓦茨拉夫广场。”

“随便,你的女友有一小时的时间做这件事,从现在开始算起,如果你不同意,我们的协议就取消,明白吗?”

斯文凝视了哈利很长一段时间,才开口回答:“我不知她在不在家。”

“她又不用上班,”哈利说,“她怀着身孕,又担心你,怎么可能不在家等你的电话?为了你自己着想,我们只能希望她在家。剩下五十九分钟。”

斯文的视线在房里转了一圈,最后回到哈利脸上。他摇了摇头,“我不能这样做,哈利,我不能把她拖下水,她是无辜的。现在汤姆还不知道她,也不知道我们住在哪里,但如果我们失败了,汤姆一定会发现她,也一定会找上她。”

“如果孩子的父亲因为四条人命而被判无期徒刑,剩下她独自扶养孩子长大,她会怎么想?你现在是进退维谷,斯文。五十八分钟。”

斯文把脸埋在双手之中。“靠……”他抬起头来,只见哈利将手机递给他。他咬住下唇,接过电话,键人号码,把红色手机贴在耳畔。哈利看了看表。秒针一格一格绕着表盘走。斯文不安地换了个姿势。哈利数到二十。

“怎么样?”

“她可能去布尔诺市她妈妈家了。”斯文说。

“真是遗憾,”哈利的眼睛盯着手表,“五十七分钟。”

哈利听见手机掉落在地,刚一抬眼,就看见斯文扭曲的面孔,然后就感觉到一只手掐上他的脖子。他迅速扬起手臂,击打斯文的手腕。斯文放开了手。哈利对眼前那张脸挥拳,感觉拳头打中某样东西,把那样东西打得断裂开来。他又挥出一拳,感觉手指之间沾上温暖黏稠的血液,这时他突然有个怪异的念头:这感觉就好像他在奶奶家吃草莓果酱夹吐司时,草莓果酱沾到了手上。他扬起手,再次出拳。他看着眼前这个一手被铐住、毫无抵抗能力的人试着想保护自己的身体,但只让他更加怒火中烧。哈利又累、又怕、又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