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缘魔 七(第2/5页)

“若说那白菊其实是另一人,如此解释较能让人信服吧?”

是吗?说得也是,平八说道。看来他也完全中了又市的计。通常没人会相信妖魔这种解释吧。

“另有一女人和白菊互换了身份。”

“是何时、在何处互换的?”

“这小的也不清楚,不过唯一可能的,应该就是在橡屋婚宴那晚吧。”

“噢。但是,是谁冒用了她的身份?”

“小的……”又市眯起双眼眺望着远方说道,“在七年前曾和这女人照过面。”

“你指的……可就是那冒牌的白菊?”

“人没什么冒牌不冒牌的,不过就看谁抢到这名字。小的只知道自己曾见过的,是个操着京都口音、自称白菊的女人,如此而已。”

“七年前,不就是吉原闹火灾后的事?这么说来,那女人——又市见过的白菊,当时已经不是欢场女子了?”

“并非欢场女子,而是一介无赖。”又市说道。

“无赖?”

“当时,这白菊正与一名叫桔梗的女人联手,四处为恶。”

“为恶?”

“女人为恶,岂不就是美人计一类的?”平八故作聪明地插嘴道。

可不止这么简单,又市回答。

“那么,难道是勒索什么的?”

“没错,这种事她们也干。不过她们俩全都患有骇人的宿疾。”

“宿疾?”

“那与白菊同伙、名叫桔梗的女人有个可怕的癖好,就是一见人血,便能感受到无上愉悦。”

“人血?”

又市蹙眉说道:“是的。至于白菊,则喜欢燃烧的烈火。”

“喜欢?不是讨厌吗?”

“不,是喜欢。光被抱在男人怀里她毫无感觉,但一看到火,马上变得神志恍惚。详情小的也不清楚,但据说她只要一见火,便好像浑身骨头都酥了似的。火烧得愈猛烈,便能让她感受到愈多淫靡的欢愉。到头来两人光是勒索什么的已无法满足,非得使尽巧语柔情把男人骗上钩不可,而后下毒手诛杀,饮尽其血,再将死骸烧却弃之。”

“这,难不成她们俩就是……”平八向又市伸出指头说道,“白虎阿梗与朱雀阿菊?”

先生也听说过?又市问道。

“是曾听、听说过。据说此两人乃稀世恶女,钟爱生饮男人鲜血,再为其穿上引火衣裳焚烧致死。”

这么说来,平八倒是曾提起过有女人有此类性癖。

“此二人中的朱雀阿菊,正是白菊。”

“原来她是如此恶女?”

听来像是又变了个人。婚宴当日逃婚的新娘;与地痞流氓大打出手的流莺;貌美绝伦的吉原名妓;为负心汉饱受相思之苦的痴情女子;饱受丙午迷信迫害的苦命女人。这下又成了个为恶人间的飞缘魔;一个焚烧男人致死的恶女。白菊这女人的真面目果然让人难以捉摸。

“原、原来如此。这么说来,难道白菊这女人是因数度遭逢火灾,不知不觉间喜欢上了火?”

“并非如此。”

“又市该不会认为,白菊小姐因生于丙午而真的迷恋上火吧。这可不像是又市会作出的解释。”

“小的也不相信此类迷信。大致而言,真正的白菊小姐的确是生于丙午,但朱雀阿菊则不是。”

“噢?”

果不其然。那白菊果然是另一人。

“第二个白菊,生于丙午年翌年,实际出身为京都白河某木材大批发商白木屋的千金,本名龙田。”

“什么?”

良顺曾提过这名字。

“她不就是白菊小姐的……”

“两人是儿时玩伴,曾一同学习歌舞与三弦。”

“就是这龙田,冒用了白菊的身份?”

“是的。那已是很久以前的往事了,两人关系好坏已难查证。不过根据小的耳闻,龙田对白菊其实是恨之入骨。”

为何要对一个童年旧识恨之入骨?

“原因是两人不论容貌、技艺均平分秋色,但龙田凡事硬是略逊白菊一筹。”

“略逊一筹?”

“我懂了。想必个中原因,是因为白菊为贵人之后吧。出身上的差别,可是再怎么努力也追不上的。”

平八如此一说,又市便眯起双眼回答:“其实家世出身与人的优劣胜败理应无关,若是赢不了人,必有赢不了的理由。只是龙田这女人,当时不过是个小姑娘,因此硬是无法理解个中道理。”

“也就是说,龙田认为白菊小姐广受周遭称许,是因其为贵人之后使然?”

“或许就是如此,”又市继续说道,“眼见白菊小姐早自己一步雀屏中选服侍大名,令龙田妒火中烧。听到她开始工作,更是让龙田愤恨难平。不过,就在此时……”

“白菊小姐遭逢出乎意料的不幸?”

眼见白菊备受殿下宠幸,旁人为其美貌倍感威胁,故为其烙上丙午之烙印,以此为由将其逐出大名宅邸。虽然白菊自身并未犯下任何过错。

“未料这场大名宅邸中的纷扰,不仅毁了白菊小姐,亦改变了龙田的一生。龙田这下发现白菊小姐虽出身尊贵,竟是生于丙午。”

“原来如此。”

原本,龙田一心认为白菊备受宠幸,为其家世所赐。这下,龙田发现她这出身,反而可能是个可供自己利用的把柄。

“还不仅如此,”又市说道,“就连白菊娘家的火,也是龙田放的。”

“什、什么?”平八闻言,连忙绕到又市前方问道,“但白菊小姐,不是因失宠才被送回娘家的吗?在这种时候为何还要落井下石?难道龙田真的恨她到这种地步?”

“白菊小姐返乡后备受同情,让龙田更是看不顺眼。集众人怜悯于一身的白菊小姐,在龙田眼中更是肉麻得令人难耐。”

“噢。”

“丙午之说不过是迷信,这道理谁都知道。但人愈是知道这点,愈会善加利用这种无稽之谈对嫌恶之人施以打击。白菊这姑娘天生人见人爱,这下却硬被套上莫须有的罪名给撵了出来,境遇如此悲惨,旁人当然是倍感同情,深为白菊竟因此无稽迷信遭到排挤而感到不值。”

“这却让龙田看不顺眼?”

“或许正是如此。不过,若让大家相信这迷信属实,情况便将大不相同。因此龙田开始纵火,并四处散布谣言称火灾是因白菊生于丙午。”

闻言,百介拉正了衣襟。只因这些话让他觉得比任何怪谈都让人毛骨悚然。当年龙田和白菊不都只是十六七岁的姑娘吗?

“一如龙田期望的,谣言传了开来,白菊因此被撵出故乡,沦落到下海卖身。但人万万不可为恶,数度纵火到头来竟唤醒了潜藏龙田心中的骇人癖好。”

骇人癖好,就是她那嗜火如命的性癖?

“至于白菊小姐则是不为不幸境遇所馁,下海之后还是成了名闻遐迩的名妓,坐拥大批常客,甚至不乏自愿为其赎身者,远播的花名甚至传到了京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