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天 辰时经(第3/3页)

这一切,威廉喜形于色地补充说,并不是限制教廷至高的权力,而恰恰是赞扬它的使命:因为人世间上帝奴仆们的奴仆,是在服务于人,而不是让人伺候。而且,最后,如果教皇对帝国的事情有司法权,而对于地球上其他国家却没有的话,那将是怪事了。众所周知,教皇有关神的观点,对于法国国王和英格兰国王的臣民应该有效,对于异教的大可汗或苏丹臣民也应该有效,他们被称作异教徒,是因为他们不信仰这美好的真理。因此,如果教皇想(以教皇的身份)拥有帝国事务上世俗的司法权,就会使人怀疑,他是把世俗的司法权和神权等同起来了。那样,他不仅会失去对撒拉逊人和鞑靼人的神权,而且连对法国人和英国人的神权也会丧失:这将会是罪恶的亵渎。我的导师下结论说:应该向阿维尼翁方面提出不要由教会来批准和废除罗马人选出的皇帝,那样会伤害整个人类。教皇对帝国的权力并不比对其他王国的权力更大。法国国王和苏丹王都不由教皇认可,就没有充分的理由认为德国和意大利的皇帝必须得教皇认可。这不属于神权的范围,因为《圣经》里没有论及。这种隶属也不为民众的法律所承认,理由前面已讲过。至于有关贫穷的争论,威廉最后说,他个人粗浅的意见,已由他和其他像帕多瓦的马西利乌斯和让丹的约翰拟定,以可以商榷的建议形式提出,结论如下:如果方济各会想守贫,教皇不能也不该反对这一高尚的愿望。当然,如果基督是贫寒的假设能得以证实,那么这不仅帮助了方济各会,而且会强化耶稣并不想为自己赢得世俗权力这一理念。但他在那天早晨听到一些睿智的人士论定说,不能证明耶稣是贫穷的。他倒觉得恰好应该反过来看这种观点。因为没有人论定过耶稣为自己和他的信徒要求赢得世俗的权力,耶稣这种远离世事的态度,就是一个令人信服的有力证明,耶稣是偏向守贫的。

威廉以如此谦和的语气谈话,以如此委婉的方式表明了他坚定的立场,使得与会者没有人能起来反驳他。当然这并不说明人们都同意他所说的。这时,不仅从阿维尼翁来的人都皱起了眉头,交头接耳低声议论,就连院长本人也对威廉那番话显得很不以为然,好像他在想,这并不是他所一直渴望的他的教团和帝国之间的关系。至于方济各会的团队中,切塞纳的米凯莱显得困惑不解,吉罗拉莫面露惊色,乌贝尔蒂诺若有所思。

脸上始终挂着微笑显得很轻松的勒普热的红衣主教打破了寂静,他温文尔雅地问威廉是否会去阿维尼翁,把这些话呈述给教皇陛下。威廉询问红衣主教的意见,主教说,教皇在一生中聆听过许多值得争议的意见和看法,他对于弟子是十分仁爱的,但威廉的这番言论肯定会使他感到非常痛心。

之前始终没有开口的贝尔纳·古伊插话道:“倘若如此能言善辩的威廉修士能去阿维尼翁请教廷评判他的观点,我将极为高兴……”

“您在说服我,贝尔纳大人,”威廉说道,“不过,我不会去的。”然后他转向红衣主教,以抱歉的口吻说道,“我胸口疼这个毛病,不允许我在这个季节作如此漫长的旅行……”

“那您为什么讲了那么久呢?”红衣主教问道。

“是为了证实真理,”威廉谦恭地说道,“真理会让我们获得自由。”

“不是的!”这时候约翰·达尔贝纳憋不住了,“这里并没有牵涉到使我们自由的真理,而是想让过分的自由成为既定事实!”

“这是可能的。”威廉温和地承认道。

我的直觉立刻警示我,一场比第一次更加激烈的唇枪舌剑将要爆发。然而什么也没有发生。在达尔贝纳说话的时候,弓箭手头领进来了,他走到贝尔纳跟前耳语了些什么,贝尔纳猛地站起身,举手要求讲话。

“兄弟们,”他说道,“这场富有成果的讨论也许会再次举行,但现在一件异常严重的事件迫使我们不得不暂停下来,请院长允许。这无意之中也许满足了院长的期待,他一直想查到前些日子许多凶案的主犯。现在,那个人已在我手中。哎呀,只是太晚了,又一次……那边出了点事情……”他含糊地指了指外面。他疾步穿过大厅出去,身后跟着许多人,我跟着威廉抢在前头。

我的导师看了看我,对我说道:“我担心塞韦里诺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