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6×3(第2/5页)

离开学校的时候,天上的云开始显出异样。还没走到车站,一滴雨点就啪地打在了脸上。

第二天从一大早便下起了雨。似乎连掌管天气的神仙也不愿意连续两天眷顾我。虽然我到学校时雨势变小了,可操场上已经全是水洼。看到这一景象,我的脸色不禁变得难看。真是麻烦。

第一节是体育课,按计划要让学生们在操场上跑五十米。我想找浜口老师商量怎么办,到了办公室却发现她还没来。我只得在座位上等她。

上课时间越来越近,浜口老师还是没有出现。

“浜口老师今天是不是休息?”年级主任也看着浜口老师的座位,歪着头疑惑地问道。

于是我借机找年级主任商量起体育课的事情。

“哦,那样的话,让他们在体育馆里玩躲避球就可以。下雨天我们基本上都是这样处理的。”年级主任说。

“体育馆里有器械用具吗?”

“嗯。馆里有器材室,东西都在里面。啊,钥匙放在哪里你知道吗?”

“我知道。”

来到五年级二班的教室时,孩子们已经开始换体操服了。听说要玩躲避球,好几个人都开心地拍起了手,当中就有山口和齐藤。好像猴子都热衷于玩球。

我折回办公室,借出钥匙后便朝体育馆走去。体育馆就在一进学校正门的地方,平时还兼做礼堂使用。我打开门锁,让孩子们进去。里面光线很暗,不知是谁按下了开关,灯很快亮了起来。

这时发生了一件奇怪的事情。孩子们都愣在入口处,谁都不往里走。

“哎,干什么呢?傻站在那里,都影响后面的人了。”

我话音刚落,站在前方的一名女生转过了身。“老师,有人倒在里面。”

“啊?”我拨开孩子们往里走去。确实,有一个人正躺在体育馆的中央。我慌忙上前。

倒在地上的是浜口老师。我刚想将她抱起来,却缩回了手。她的胸口已被鲜血染红。再一看,上面还插着一把匕首。“是谋杀。”我低声自语道。同时,我发现尸体旁边还放着一些怪异的东西。有两块用来记分的数字板,分别是“3”和“6”两个数字。在两块数字板中间,卷成条状的红、白两色旗子被摆成了“×”的形状。

03

从当地警察局赶来的刑警根岸,是个长得不怎么样的男人,甚至让人觉得与其说他去抓人,倒不如说他被抓起来更为合适。他四十岁左右,身体看上去方正而结实,一张脸又方又大。他那细长的眼睛看着我,带着一股审视般的冷峻。

我在体育馆的一角接受了他的调查取证。放在体育馆里的跳马箱子正好当椅子用。我身旁还坐着年级主任和教导主任,两个人的脸色都很难看。尤其是教导主任,连秃了的那块头皮都没了血色,煞白煞白的。

根岸听我们讲完发现尸体的经过后,皱着眉头,用圆珠笔尾部挠着头,说:“那么那些数字板和旗子,你们怎么看?”

“什么怎么看?”

“发现尸体的时候,那些东西就已经摆好了吧?”

“这些刚才我应该都说过了。”

“我知道。所以我的意思是,正常情况下那些东西不可能就那样摆在外面吧?”

“差不多吧。”我瞥了一眼教导主任他们,“我昨天刚来这里上班,并不能肯定。”

“应该是一直都锁在器材室里的。”教导主任面色慌张地说道。

根岸噘起下唇,眉头皱了起来。“那些究竟是什么意思呢?”

“六乘以三。”我说道。

根岸“嗯”了一声,然后瞪圆了眼睛。“你说什么?”

“我说六乘以三。交叉摆在一起的旗子看上去不就像算术里的乘号吗?”

“啊……”根岸好像终于理解了,抚摩着下巴,“你这么一说还真是呢。那么关于这个六乘以三,你觉得有什么可疑之处吗?”

“没有。”我立刻摇头,“我只想说它看上去像而已。”

“主任们呢?你们觉得怎么样?”根岸来回看着教导主任和年级主任。

这两个人也只是一语不发地摇头。

根岸叹了口气,又说道:“这看上去不像是没有意义的东西。可以理解为,这是被害的浜口老师留下的某种讯息。”

“那就是死亡讯息了。”我张口说出了这个常在推理小说中使用的名词。

根岸稍稍露出了一丝厌恶的神情。应该是在暗自斥责:不要把现实中发生的案件跟小说混作一团!“话说回来,器材室那边你去过了吗?”根岸指着体育馆对面的一角,问我。

据说那里放着运动项目所需的各种器材,但是刚到任两天的我还没看过。我如实地告诉了刑警。

“那么,你自然不知道里面的情况了?”

“里面怎么了?”教导主任问道。“稍微有些异样。唉,还是请你们自己去看吧。”

根岸说完,我们都站了起来。器材室那里有几个警官正进进出出。我跟在根岸后面走了进去。随后,我发出了“哇”的一声。

“离谱吧?”根岸转身道。

确实,房间内的情况十分糟糕。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破裂的乒乓球,就像破碎的鸡蛋壳一样散落一地,数都数不清。足球、躲避球等也像是被人用刀子割过,原本应该放在架子上的羽毛球被扯得稀烂,全都扔在地上。

“怎么回事,这……”年级主任在我旁边低声说。

“直到昨天为止,这里应该还不是这样吧?”

面对根岸的询问,年级主任和教导主任不约而同地点头。

“那么这就是凶手干的好事啦。”根岸抱着胳膊打量着室内,自言自语道。

“这可麻烦了。”教导主任也在我旁边小声嘀咕,“这些东西全换新的,不知道要花多少钱。”

我不禁看了一眼教导主任蜥蜴般的脸。一名教师被杀了,他却似乎更在意体育用品的预算超支。

这时,一名年轻刑警走了过来,在根岸的耳边小声说了些什么。根岸点着头说“马上过去”,随后又看向我们。

“浜口交三先生到了。要不要去打个招呼?”

“浜口交三先生?”教导主任歪头道。

“就是浜口老师的丈夫啊。”

“哦,”教导主任点着头,看着年级主任和我,“那我先过去打个招呼。”

太好了!我心想。参加葬礼的时候,我最怕去跟死者家属说一些追怀感伤的话。今天这种场合就更不知该如何面对了。我和年级主任一同行礼道:“那就拜托您了。”或许教导主任自己也觉得,这种时候如果再不挺身而出,就真要被老师们瞧不起了。

我和年级主任走出器材室,朝着体育馆出口方向走去。根岸和教导主任则走向我们刚才坐过的跳马箱子。那里正坐着一个身着茶色西装、戴金丝边眼镜的男人,四周还围着一些刑警。只见他将手绢捂在脸上,呜呜地哭着。看来那就是浜口交三先生了,我心想。